寒假很快到来。虽说是假期,但对于海禾来说并不算轻松。只要一有空,就里里外外打扫房间,每个犄角旮旯都清洁一遍。
菜场也成为海禾每日必经的地方。年关已至,很多摊位前都排着长队,紧俏商品柜前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卖肉的营业员要将分好规格的猪肉领来,剔除腿骨才好售卖;海鲜价格涨了不少,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笔生意做下来有时候也挺麻烦的,如果遇上挑精拣肥的顾客,吵吵闹闹在所难免;蔬菜生意也是各种忙碌,摊主们手脚并用,弯腰取货,称重心算,收钱找零。动作慢的,还会遭到排队顾客的大声指责。
周遭无法回避的闹腾,就是生活。
除夕如约而至。欢腾喜庆的爆竹声声声入耳,漆黑的夜空被腾起的束束烟火耀眼地放肆燃烧着,瞬间,便只留下点点闪亮的光斑,偌大的夜空便被点缀着若隐若现了。
屋内文远在狭窄的厨房里奏响了岁末最后一支“锅碗瓢盆交响曲”,朵朵的脸在跳跃的中国红毛衫映衬下显得鲜活而生动。
寒假里,不善厨艺的文远主动包揽了厨房家务,并在短短的时间内厨艺大增,深得女儿的喜欢,这令海禾很意外。
望着女儿日渐丰满的小脸蛋,海禾也乐意将厨房的使用和管理权全盘放下。在这一年新旧交替的特殊时间,一些朝向内心的期许会在琐碎的生活中诞生,一些面向世界的梦想会从平淡的日子里升起。
全新的一个学期就在这美好的期许中开始了。才过了两周,就接到教科室王主任的电话,有一个语文教师的培训学习,每校分配两个名额。学校本来是安排许天菲和林俏去的,但林俏临时有事去不了,就改成让海禾去培训。
海禾一听,正好可以避开星期一那漫长又枯燥的教师会议也好,就答应了。
等赶到培训会场时,场内已坐满了人,海禾环视一周,连个空位都很难看到。
正犯愁时,就看见许天菲在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海禾挥手,海禾一看她座位边上的空位,知道是给自己留的,就急忙挤了过去。
自从上次的公开课以后,海禾就再也没有和许天菲单独聚过了,就是见面也只是点点头,微笑而过。
但海禾还是清晰地记得天菲在办公室里哭泣,以及跟自己掏心掏肺聊男朋友的情景,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聊过了,不知道她和她的男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海禾想问,但又觉得自己唐突,只字不提这事。
培训时间是一整天。上午活动结束时,海禾寻思着上次天菲对自己的帮助,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表示感谢,就趁机提议两人一起出去吃午饭,天菲也没推辞,爽快地同意了。
两个人就在离培训点不远处逛了一会儿,在一家看上去挺清雅的小店里坐下了。
才吃几口饭,海禾就忍不住发问了:“你们还好吗?”
虽然海禾的问题没头没尾的,但天菲明白她的意思,夹起一块土豆,头也不抬地回应:“分手了。”
说完但将土豆放进嘴里,语气平淡得就如同讲别人的事情一样,不带一点情感色彩。
这早在海禾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曾经为情一撅不振的天菲会如此平静,这令海禾有点惊讶,于是忍不住追问:“谁提的分手?”
“谁都没有提分手,就自然而然地不再联系了。”天菲这才抬起头来,虽然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透过眼镜片,海禾还是察觉到她眼里的悲伤。
也许是被问到了内心的触发点,天菲没等海禾继续追问,自己就开始讲起来:“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讲的事情吗?我和余伟约了吃饭,但他却爽约,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联系他,他也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谁都没有说分手,但两人就分开了。我和余伟毕竟是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现在连分手都这么有默契。”天菲自嘲道。
看着天菲一脸轻松的样子,但海禾听在耳里,心里却并不轻松,天菲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被辜负了,不禁长叹了一声:“真的可以一点挽留的话都没有吗?”
“挽留?他也许早就厌烦了我,只是我没有发觉,还一厢情愿地幻想着两个人的未来而已。我真是太傻了。”天菲苦笑着,“其实在我解除原来的婚约以后,他就一直不大高兴,在有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约他时,他总是各种推脱事情忙,无论我怎么央求他陪我一会儿也没用。印象中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主动问候过我,主动的人从来就是我。现在,我累了,不想主动了。”
天菲说着,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深呼吸了一下,尽量将语气平缓下来,强作平静地说:“只是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对我?是他外面有了人?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如果真的觉得我和他不合适,他应该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我今年都29岁了,如果不是我放弃不再联系他,他是准备将我拖到什么时候?我为他解除了婚约,成为有些人眼里不检点的女人,而他却视我为一个备胎而已,但这对我不公平,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女人的青春是经不起拖延的吗?他怎么可以做得这么残忍?”
天菲的眼圈终于红了。
海禾赶紧拍拍她的肩膀,正色道:“正因为他知道女人的青春负不起,他才不敢自己开口说分手,就是怕负责啊,所以他才会对你不理不睬,让你知难而退,这样他也可以全身而退,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不要也罢。别哭了,也许命中注定有另一个好男人在等你。”
天菲接过纸巾,抽噎着:“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快三十岁了,我哪里还有机会可以再谈一次恋爱啊,而且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好男人基本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有,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曾经悔过约,还为其他男人流过产,大家都不愿意主动给我介绍对象了。”
海禾一听,顿时愣住了:“你流过产?谁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天菲说:“当然是余伟的。你的那堂公开课,学校本来准备是让我去上的,但我当时正好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怀上了他的孩子,他一直说自己工作刚起步,要不起孩子。同进但他的冷漠让我心寒到冰点,所以我推却这一任务,就让你去上公开课了,而我趁那段时间就把孩子给流了。”
海禾回忆起来,当时同事们都说天菲跟男友分手,心情不好请假了几天,原来是这一回事,怪不得那段时间看上去这么憔悴。
海禾心里忍不住责怪起天菲,她怎么这么轻易流掉一个孩子?如果那孩子还在的话,那个男人也许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她了。
哎,毕竟天菲还是年轻,又那么单纯,根本不懂得如何耍点手段去挽回一段感情。
不过转念一想,谁没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呢?如果一个男人不愿意付出感情,就算有了孩子,生活又能幸福到哪里呢?
正想着,天菲感叹了一句:“我难过的并不是错过了什么人,而是在未遇到最好的人时,却把最好的自己用完了。我与他的所有回忆现在想来都是讽刺。”
海禾默默地听完,她知道那个渣男巴不得天菲这样想,一切估计都顺了他的意。天菲的性格也许他早就摸透了、吃透了,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地去伤害。
下午的培训是讲座,天菲坐在海禾边上一言不发,看似认真听讲座的样子,但海禾还是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也许是中午的一番交谈重新勾起了伤心的回忆,使她沉浸在那份伤害之中。
一直到培训结束之后,她俩没有再对这段感情交流过。
培训结束回到家时,海禾收到了一条天菲的微信,上面写着:“海禾姐,麻烦你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给我介绍一个吧,我不想谈恋爱了,我想找个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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