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诚对龙泽寺方丈智空提出在寺内寻求避难所的要求,智空没有马上回答,显然是在权衡利弊,一时难于拿定主意。
留在家里的老大刘谨也同样有面临选择的事,他在考虑全家迁移到包家寨之后刘璎的读书问题。
南田乡刘家老宅,老大刘谨院子里,卧室。
刘谨对妻子陈氏说:“眼下我刘家有璎儿和老三刘诠两个在上学,包家寨穷乡僻壤的不会有学堂,我是在想:要不要为他们请一位教书先生呢?”
其实刘谨兄弟都是有功名的,充当教书先生绰绰有余,再说避难到山村里他们也没什么事,教书又算什么?可是一般都不能这么办,自己家里人当自己孩子的教书先生有不少忌讳,主要是管教宽严的问题。旧时代讲究严父慈母,做父亲的要板起脸来教训儿子,儿子总是战战兢兢的,这样的关系对学习不利。
陈氏说道:“要我说还是他们的学业要紧,先生还是要请的。眼下家里的确不宽裕,可束脩还出得起。如果公中银钱不足,咱们长房自己出钱也应该请,不要耽误了他们功名。”
“公中”是说刘家兄弟们还没分家,费用就有公中和私房的区别了,公中是刘家大家庭的开销,刘家三兄弟各房自己的开销就是私房。从他们这些算计这些可知刘家眼下的艰难,其实不光是刘家,现在世上普遍如此,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束脩”束,读音:树就是教书先生的薪水,这是专用名词,其他人的薪水不能叫束脩。古代束脩的水平一般是五斗到一担米,古代里一担米大约一两银,不是很高。所以才有一句俗话:不为五斗米折腰,意思是说:不愿意应聘做教书先生。
刘谨:“费用在其次,还要看看包家寨那边住得是否宽裕。如果自家人的住处都很艰难,哪有请先生的住处呢?还有更要紧的,就是咱们璎儿现在的学业怎么样?如果他是没长进的,费力请来先生就不值了,还不如我来督促管教着能学多少算多少呢。”
为此,刘谨有意考一考儿子。这一日刘璎下学后就被他父亲找来。小孩子都是惧怕严父的,刘璎正在看书,父亲找他就让他紧张,因此没顾得放下手中的书就过来了。
刘谨见儿子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论语,看来是在用功,他心中高兴,可仍是板着脸问道:“正在学论语吗?读到哪篇了?”
刘璎看了一眼手中的书说:“为政篇!”
为政篇是论语的第二篇。
刘谨思索片刻,问道:“为政篇说:子曰:君子不器。,这句话怎么解释?”
陈氏在旁边看着,她替儿子紧张,生怕儿子答不上来挨呲打,暗暗地为儿子着急。她想说儿子已经会了三字经、百家姓了,一个六岁的孩子,不能要求太高。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插嘴,因而心里着急却始终没敢出声。
刘谨看着发愣的儿子,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他也在自问:是不是自己期望太高了呢?孔子的这句话也确实难解。
此时的刘璎忘记了应该装一装,原来的那个刘璎的学业可是一般,他应该装不懂就正常了,大不了挨顿骂。可是他终究没有忍住,迟疑一会他开口答道:“孔子所说的君子不器,字面的意思是说:君子不能像器具那样被局限。比如茶碗只能装一碗茶水这就是被局限了。这句话的深义是:君子应该善于思想,对于世间之事总能有新的见解,而不是墨守成规。”
是啊,孔老夫子这句话放到现代里也是很有教义的,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君子永远需要创新而不是墨守成规,这就叫“君子不器”。
听了儿子的回答,刘谨知道这解释已经非常圆满,并且理解的有深度。可他还需要做“严父”,脸上要保持平静,当然心里是十分欣慰了。旁边看着的陈氏见儿子对答流利,脸上露出了欢喜。
刘璎低着头,他知道这一段龚先生才讲过,现在他这个刘璎已经不是从前的刘璎,是认真听讲的,下了学还要刻苦学习努力思考古人的哲学思想,这一段刚刚学过的怎么能忘记呢?当然他也知道,现代里的学生可是未必能读懂这些,现在他能理解这句话,这是他努力学习的结果。
刘谨看儿子的神色,以为他是得意了,冷冷地说:“不过一知半解罢了!还要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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