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昭狼狈的躲在茶馆阁楼的密室里,大半张脸都蒙在纱布下面,伤口上渗出黄水和药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也算他命大,那些锦衣卫都是些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精锐,抢救及时有效。只有脸和手的裸露皮肤上烧伤严重,虽然看起来挺吓人,但实际面积并不大。
丁翀略通医术,麻利伺候在一旁帮忙更换纱布,用烈酒擦拭伤口消毒。
丁白缨坐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师哥,脸色虽然平静,但握刀的手却攥的青筋暴起:“该死的沈炼!被我抓到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丁泰!你去,,,”
“行啦!行啦!现在沈炼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他没落到东厂的手里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师妹话还没说完,陆文昭就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我今天过来,是让你赶快想办法尽快把那个什么国师杀了!这小子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虽然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信王殿下,但这祸害也绝对不能留!”
其实这个时候陆文昭是不能到清风茶楼来的,这样做极有可能会彻底暴露丁门三人的位置,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但现在事情紧急,陆文昭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拼着暴露的风险,也必须要亲自来安排行动。
丁白缨眉头紧锁,要知道他们虽然行事称不上天衣无缝,但也算严谨周密。最关键的是,与那突然冒出来的国师素无交集,她实在搞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而且她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那个国师昨天不是带人追查江洋大盗去了吗?听说还是个用御林军刀的。他现在身边出入皆有上百极甲士随行,信王殿下今天一早又紧急把茶楼里的死士都调走了。现在就凭我和丁泰他们两个,怎么杀他?”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们都小瞧这道士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去抓沈炼,是为了北斋,还是为了案牍库,但对我们来说这两件事情都是会要命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否则一旦出了纰漏,我们如何向信王殿下交代?”
陆文昭此刻其实也很奇怪,这个紧要关头信王为何会突然把死士调走。不然的话今早他也不需要冒险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去截杀沈炼,只需要照计划把他引诱至此围攻便可。
但他敢在这种情况下说要杀江生,自然也有他的杀手锏。
陆文昭刚想笑一笑,可没想到立刻牵动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缓了好一会才小心张嘴:“你道那江洋大盗是谁?我今早看见时才认出,他居然是丁修!”
“丁修!那个狗贼?”
丁白缨唰的站起来,难以置信的问道。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赶紧坐下喝口茶掩饰。看着一头雾水的丁翀丁泰,随口敷衍道:“他是我大师伯的徒弟,你们没见过也正常。”
陆文昭肯定说道:“没错!就是他。当初我们师兄弟几个顶数他天赋最高,武功最好。他现在是国师东厂卫率的护卫头领,只要能策反他,斩杀国师易如反掌!”
丁白缨默然不语,当初她最反感的人就是丁修,这人行事玩世不恭,还经常对她动手动脚的轻薄,要不是打不过,早就想把他给骟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要去求他!
陆文昭和丁白缨兄妹同心,自然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他其实当初对丁修也很厌恶,两人年轻时还曾私底下真刀真枪的干过一仗,当然,结果就是他被丁修给打的满地找牙。
但现在事关江山社稷,又怎么能轮得到她来使小性子?
陆文昭正要开口劝解,还没等说话。丁白缨就站起身,“师兄不必说了,我这就去找他!”
正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丁修拎着长刀一步三晃的走进来,对着丁白缨轻佻一笑:“呦!想不到师妹居然有一天居然也会急着找我叙旧。既然这么寄挂我,师兄怎么好唐突佳人呢?”
在丁修身后,江生和赵靖忠也跟着走进来。屋中几人立刻拔刀出鞘,丁翀刚想跳上窗口确认情况,就被丁修随手一刀从半空中给拦下来。“别折腾了,这茶楼外面已经被东厂的铁甲卫士围的水泄不通,你们的逃生密道也被卢剑星给截住了。”
丁白缨目光冷厉:“丁修,想不到你竟然投奔了阉狗!难道你忘了丁门中人当初是被谁害到这步田地的吗?”
“我没忘!”丁修长刀一指陆文昭。“我到死都记得,杀我师父的锦衣卫,穿的就是这么一身飞鱼服!”
一个投奔魏阉,一个藏身锦衣卫。不过是为了一条活路,大家都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陆文昭倒没有师妹那么激动,什么丁修,师门,他都已经不在乎。当他看见信王随身太监的那一刻,所有的这些都被抛诸脑后了,为何信王会突然抽走所有死士,他也猜到了。
但是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陆文昭茫然的看着赵靖忠,喃喃道:“怎会如此?”
丁白缨也终于明白心中的那份不安到底是什么,回头朝陆文昭露出一丝苦笑:“师兄!你还不明白吗?对于殿下来说,你我都是棋子。他从头至尾为的都是皇位,从来就没想过为我们报仇。”
陆文昭嘴角也露出一丝苦笑,不知是不是再笑自己愚蠢。这世道就是个修罗场,众生无论如何努力得到的都是绝望。这个道理他早在八年前就应该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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