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清早的便见着“阎王”,换作是谁心里也舒坦不了,她本就心里闷闷的不畅快,这会儿更是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了,回屋坐在榻上半晌也没说话。

桐离瞧着主子这又一副失了心神的模样,便寻了些话开口,“相爷方才定是因了昨日之事特意来看望小姐,到底心里还是有您的。”

“还是别了……”阮柔垂眼去看自己已然恢复了常色的手背,瘪着嘴说,“他要是心里有我,少不得要动不动就来衡蕊斋。今日是把我吓个半死,明日怕是我小命都要被吓没了!”

“小姐这是什么话。”桐离被她这番言语弄得哭笑不得,“奴还是去给您做面吧,还有一锅参汤,相爷说等着要喝呢,小姐可莫要忘了。”

阮柔眉头都快拧成一团,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喝汤?他倒是不客气……”脑中忽有灵光一闪,阮柔的眉头舒展开来,忙拉着桐离到身前附耳吩咐了几句。

桐离听着直皱眉头,“小姐,这……汤还是您自己熬吧。相爷若是怪罪下来,奴可担不起这罪!”

她倒不是真的不愿,只是这种小玩笑若是发生在从前的阮府内,任是谁也不会出事。只是她们要面对的这位闻相爷实在是喜怒无常,她是怕主子到时候被牵连遭了罪。

可阮柔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这会儿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呀好阿离,我这不会做嘛……要不你教我也行,我跟你一块儿去厨房可好?”

让主子去厨房可是他们这些奴才的罪过了,桐离无奈,“罢了罢了,厨房哪里是您去的地方,这事交给奴来办吧!”

“就知道阿离最好了~”

*

快到晌午,外面的虫鸣都歇了,屋里的闷热也只能靠案前摆着的那大块的冰块来解。

桌案前那人垂着头,似乎并不能察觉到倦意。

桑止快步进了书房,“相爷,方才夫人将汤送来便走了,这会儿已同午饭一块摆在了桌上。”

“恩。”闻延应了一声,垂眸又在那张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条上填了几笔,这才抬起眼来。

他将笔搁置笔架上,又将那封信拿起来晾了一晾,卷好放进手边的信筒里。

“稍后把这信送过去,小心着些。”他沉声说着,将信筒递给桑止。

桑止仔细地将信筒揣进袖兜里,“是。”

“用饭吧。”闻延起身朝着门口走,桑止微弓着身子跟在后面,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桑止到底是了解主子的,待闻延往桌前一坐,便给盛了碗参递过去,“相爷,这是夫人送来的汤,还温着。”

闻延瞥他一眼,又垂眼去看碗中色泽通透飘着浓郁香味的参汤,终还是没能忍住,轻轻舀了一勺送进口中——

“啪嗒!”汤匙应声落入碗中,溅起了碗中剩余的汤汁,毫不留情地洒在了闻延那件月白色的长衫衣袖上。

闻延周身陡然升起一股子令人发颤的寒气,方才还闷热的屋里霎时间便成了寒气阵阵。

桑止一惊,慌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主子这分明是生气了,难不成是汤有什么问题?

他正这般思虑着,便听得头顶传来闻延冰冷的声音,“告诉厨房,不许再给夫人开小灶,所有饮食务必清淡,半月之内不得见荤腥。”

“是。”

*

“阿离,我好饿……”

外面夜色笼罩,只有几颗星点缀着,有朦朦胧的光洒进院子里。

阮柔倚在榻上,委屈巴巴地望着已经被吃空了的莲蓉饼碟子。

桐离无奈地叹了口气,给她递了块梅子蜜饯到嘴边,“小姐,奴当时便劝您莫要这般戏弄相爷,那岂是个好惹的?您看,往后半月您都不得沾荤腥,便是连肉丝面都不能了。”

阮柔已连吃了两三天这个,这会儿瞧见便觉得反酸,忙抬手把她手里的蜜饯给扔回到了盘里。

“我哪知道他是要克扣人饮食啊,我都瘦了一圈了,若是阿娘瞧见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她说着便觉着眼眶酸涩,眼瞧着便要落下泪来。

“阿离,我想阿娘了。”她说着拄着下巴去看脚尖,“还有阿娘做的糖醋鲫鱼,胭脂鹅脯,花菇鸭掌,红焖笋鸡,东坡肉……”

说完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听她念叨了这么多菜,样样都是荤的,桐离忍不住笑道:“小姐,您想的大概只有夫人做的菜吧?”

阮柔瘪着嘴摇头,“不,我想阿娘。”

桐离无奈地摇摇头,端了水盆和手巾过来,“小姐早些洗漱休息罢,明日奴去瞧瞧二公子回来没有,叫二公子来看您,顺便带上夫人做的糖醋鲫鱼,胭脂鹅脯,花菇鸭掌,红焖笋鸡和东坡肉可好?”

听得她这样说,阮柔忙不迭点头,“不用阿娘做那么多,一两道便好了!”

“好,小姐快些梳洗休息吧。”

“恩!那你明日可莫要忘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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