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振业走进老屋,弟弟肖振兴看到他便嚷嚷起来:“哥,嫂子的手艺绝了。”

他翘起大拇指,“这鲫鱼怎么做的这么好吃,鱼皮焦黄还不破,我们汤都没剩下,全给拌饭了。哥,你口福也太好了吧。”

桌上确实有一个盘子光亮亮的,肖振业心中得意面上却一本正经:“哪里哪里,一般般罢了。”

“哥,以后我上你那屋吃饭成不?”

“怎么,嫌你娘做的饭菜委屈了你?”姚翠芬不干了,放下碗筷怒目横视。

“怎么会?娘,您稀饭煮的可好吃了。”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又皮痒了,今天的锅碗你洗。”姚翠芬重新端起饭碗,懒得再搭理这倒霉儿子。

肖振兴委屈巴巴不说话了。他娘就是家里的女皇帝,说出的话那是圣旨,没人能不听。

“说吧,过来有什么事?”饭毕,肖有田点起旱烟,嗒吧嗒吧抽起来。

肖振业把明天一早要过河的事说了。

“你做的事,你媳妇都知道了?”

“嗯,不过她什么也没问。”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明天我会早起的。”

————我是第二天的分隔线————

天空灰暗,一叶孤舟漂在茫茫水面上,不时有阴风刮过,赵美云抱紧双臂,脑子里黄泉.摆渡人、灵魂渡口之类的恐怖念头闪个不停。她自己来历特殊,免不了心怀敬畏。

她错了,过河一点也不浪漫。

主要是天蒙蒙亮,水面飘荡着白色雾气,像是灵异片现场。

“到了。”肖振业扶着媳妇下了小木船,踏上碧水河北岸的土地,赵美云的心才踏实下来。

所谓山南水北,北边的河滩日照充足,小腿肚高的青草织成了绿色的地毯,其间点缀着零星野花。

“跟着我走,小心蛇。”

额,肖振业你干嘛煞风景,她正在感叹绿草如茵呢。

其实她不怕蛇的啦,还杀过不少变异蛇,心里这样想,还是握住了男人伸过来的手。

两人沿着一条明显是被踩出来的弯曲小径上了河堤,河堤后面,是大片棉花田,粉的是花骨朵,白的是炸开的棉桃,又到摘棉花的时候了。

“往前面走大概两里路,就到集市了。”

赵美云惊讶了:“比我们那边的集市还近些?”

向阳大队离红星街集市有六里路,结果河对面的集市才二里远,有条船简直跟有作弊器一样啊。

没走多远,路边开始出现低矮的房屋。先是土胚房居多,越靠近集市,砖瓦房越密集,泥巴路也变成了石板路。

别看天刚亮,集市上却已热闹非凡,吆喝声、讲价声不绝于耳。人们大多穿着蓝灰两色衣服,有背麻袋的,有提蛇皮袋的,还有挎着竹篮的。

街两边的早点铺子热腾腾冒着蒸汽,小孩子跟着大人经过时眼巴巴看着,走过了还扭回头恋恋不舍,但并不会哭闹着要吃。

跟她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大部分人都穷,攒的钱要打油买盐扯布,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舍得花钱买早饭,

卖油条的铺子一眼就能看到,因为油锅就摆在店门口,一大丛金黄的油条竖在铁架子上。

“同志,给我四根油条,分开包。”

虽然早决定了要败家一次,掏出去两角钱加□□票的时候,赵美云仍然十分肉疼。

一个工分才7分钱,农忙时她一天最多挣8工分,平常挣6工分,这一顿得用半天的劳力去换。

她把两根油条包裹严实放进竹篮里,这是带回去给公婆和振兴吃的。

“给你一根。”看在狗男人这么辛苦赚钱养家的份上,她今天只吃一根好了。

“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就不用给我了。我去吃肉包子。”

赵美云一噎,她单单念着油条好吃,竟忘了还有更美味的肉包子。

“我也要吃。”

“那你去买包子,我去油坊打油。那里气味大,你就别去了,我打好油了去包子铺找你。”媳妇做菜很好吃,就是太费油。

赵美云点头答应了,这里吃油以菜籽油为主,油腥味重的很,她现在怀孕了确实不宜去气味冲的地方。

又花了两角钱加四两粮票,收获四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同样分两个给老屋。

赵美云离开包子铺门口走到店铺转角巷子处等候肖振业,眼神来回打量这条街。

不到半里长的街道一眼望得到头,两边全是一层的砖瓦房,分布着卫生室、供销社、裁缝铺、书店、油坊、豆腐坊、各类早点铺子,还有农民摆出来的菜摊子。

“我就要吃肉包子!。”

赵美云被一声尖利的喊叫拉回了注意力,原来是包子铺门口有个一米五左右的男孩子在闹腾。

这年月大多数人肚里缺少油水,体型苗条得很,眼前的男孩竟然长着一副圆滚身材,脸颊上的肉都凸了出来,这得是啥家庭啊,才能养出这么富贵体态的儿子。

“不是我小气,是真的没有钱。”被胖男孩纠缠的是一个瘦高个青年,肤色偏白,长得还挺斯文,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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