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否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少主子,要不我们多住几天再回去吧?“

好容易出来一趟,她在那座压抑的公主府都快憋出毛病了,而且因为镇国公主生病的缘故,她们天天素食,荤腥少得可怜。

“非常时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镇国公主府的一举一动,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顾元安来之前就已做好了打算,她轻声道:“待吃完了午食,与父亲商讨完荫封之事后,我们即刻启程。”

阿否挠了挠后脑勺,以少主子的安危为主已经成了她的日常要紧事,于是索性道:“也好,省得镇国公主出了什么意外,还赖到您头上。”

顾元安抬手,屈指轻弹了下阿否的额头:“净胡说,小心他们把你抓了去。”

侯府没有公主府那些暗卫,她们无需时刻警惕,所以一路上悠悠逛着,主仆俩一路说说笑笑,难得放松了些。

定侯府虽然没有镇国公主府恢宏大气,但亭台楼阁数不胜数,也是个五进式的院落。

顾元安喜静,所以后院主要是未出阁时的日常活动地,她的闺房也落座在此,而前院以上则是顾宗杰夫妇以及二姑娘的居住所,她们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中间隔着的一进门槛预示着泾渭分明。

眼见着离那门槛不远了,顾元安停下脚步转身,准备和阿否回去。

这时,从前院厨房的方向急匆匆走来了十几个佣仆,手里边皆是提着一篮篮精致的食盒,似乎正赶着往中院去。

父亲和小娘此时都不在府里,难道来了什么大客人不成?顾元安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但莫名的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顾元安看了阿否一眼,阿否立马会意,抓了一个落单的小厮过来问话:“你们忙什么呢?这么大阵仗。”

小厮见到顾元安,忙唤了声少主子。

明白过来她们还不知道,但他被领头警告过不许多嘴,正迟疑着,就见顾元安淡淡的视线扫过来,她虽是温和微笑着,但顾元安作为侯府的少主子,威严在下人中还是很重的。

小厮一咬牙,管不了这么多,立刻一股脑兜底:“小的不敢瞒少主子,是……是二姑娘说为少主子您接风洗尘,所以在前院园子里摆了回门宴。”

“少主子待会可小心些!”

不及顾元安开口,一说完话小厮一溜烟便跑开了,生怕被人发现是他告的密。

小厮知道提醒,还算良心未泯,只是顾少林大摆回门宴,而作为回门宴的主角却是半点不知情,也是好笑。

回门宴这种东西本来是父母预备,哪里轮得到顾少林出面?

顾元安与阿否对视了眼,很有默契不予理会,主仆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她不是怕,只是觉得这种回门宴很无聊,她实在懒得应付,而顾少林幼稚的刁难手段无非就那么几种。

“阿姐!”然而还是晚了些,顾少林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就将顾元安的手臂抱住了,“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妹妹知会一声呢,我想你可想得紧。”

说着话时,顾少林暗暗打量了下顾元安的面色,却发现顾元安半点也无夜夜以泪洗面的憔悴形容,竟与平时没什么区别,这跟她想得很不一样。

顾少林当下恼极了,还要装作很热情的姿态。

“妹妹忙得很,姐姐自然不打扰。”顾元安心道自己这是摊上什么糟心事了?她不喜欢和顾少林的肢体接触,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退了半步不冷不淡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少林得了机会哪里肯放弃,一边嬉笑着,一边不依不饶地又贴上去:“阿姐回来了,妹妹高兴着呢,为此还以阿姐的名义,特意请了许多朋友来热闹热闹!”

“阿姐不给我面子,总得给众多姐妹一个面子吧?她们可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

“否则传出去,大家都说咱们侯府的少主子不明事理,咱们定侯府的脸面因此尽失不说,父亲在朝中也抬不起头,难道阿姐真想让父亲蒙羞么?”

顾少林知道顾元安会拒绝,所以提前想好了对策,她此番真是有备而来。

孝字头上一把刀,她就不信顾元安还敢拒绝。

* * *

是时,定侯府门前也是热闹极了,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将整条街道都给堵住。

看着各家姑娘都已到场,门外的两个小厮才松了口气,突然听见马声嘶鸣,赶忙回头一看,却见一驾并不起眼的马车姗姗来迟。

近前了他们才看清,车帘旁并没有任何标志,做工也是普通,不像哪家权贵。

小厮们累了想着偷个懒,便不上前迎接了,只等她们自己过来。

稍后,他们惊奇地看着那家丫鬟推着一把轮椅到车边上,京城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个坐轮椅的闺秀?

小厮们因为好奇,一眼不眨地盯着,只见眉清目秀的丫鬟将车帘掀开,隐约显出了几片衣角。

但因着双方隔得远了些,他们也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只觉得那片素白的袖上好似绣着一只漂亮的鸟形动物。一闪即逝,快得让人眼前一花。

片刻,丫鬟搀扶着那人下来,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终于露了脸。

那女子并未看过来,小厮们却都摒住了呼吸。他们的确不认识这家闺秀,只是这女子天生不怒自威,身上一种难以言说的端正和气势,是他们在那些嫡女闺秀们从未见过的。

及至她把目光投向了定侯府,他们更是僵直了四肢,轮椅之声响起时好像滚在他们心头上一样。

其中一个小厮是跟在顾侯爷身边做事的,多少见过些大场面,所以比较机灵,一看就知来人非富即贵。

他不敢拦轮椅之人,而是鼓起勇气同随来的丫鬟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有请柬么?”

春竹第一次陪同镇国公主出府,其实也忐忑不安。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李长锦,见她冷淡的神色并无变化,这才答了声:“没有。”

小厮也很小心翼翼地,生怕惹着坐在轮椅那女子不高兴:“很抱歉,按照规矩没有请柬,你们暂时不能进去……”

“是吗。”李长锦抬手,指尖勾着腮边一缕长发。她目光幽深,眼神似笑非笑:“这倒奇怪了,本宫归宁,登临岳丈府来寻本宫的驸马,难道也需要请柬?”

小厮愣住了,脑中闪过的全是“岳丈”和“驸马”这四个字。

随着李长锦的动作,那片素白的衣袖露出了那只漂亮的鸟形动物,小厮还没猜出这人身份,这下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形容……

与此同时,听闻消息的顾侯爷也已赶到,正巧听见了李长锦说的那句话,惊得他从马背上直接滚落了下来:“公主殿下!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李长锦倒不觉得是误会。

她许久未出门,并不了解京中各府家眷的具体情况,直到今早春兰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她才知道回门宴后,顾元安即将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其实李长锦很清楚,自从顾元安嫁入公主府那一刻起,就已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但如果不是顾宗杰放纵的缘故,一个庶出的女儿何敢私自召集京城所有的名门闺秀,公然欺负到她的驸马头上?不过是仗着父亲偏心罢了。

原本李长锦打算同往常那样睡上十天半个月,以此继续降低宫里人对她的警戒。

然而,今早听见两个婢女的谈话之后,李长锦还是勉强睁开眼起了身,但也不是完全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受人之托,顺便趁此机会探探外界的局势而已。

于是,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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