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膳后,阮阮遣画春往城西平安巷走了一遭,却不料人这厢辰时三刻昂首挺胸地出门,未及巳时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来回倒像是出去溜了个弯儿似得。

阮阮在窗口远远儿瞧着她像霜打得茄子一般进来,一时狐疑,忙拉了她至里间,问:“怎么样,见到孟安居了吗?”

画春常时也算稳重的一个人,闻言却立时耷拉下眼皮,劝道:“小姐算了吧,他们那样的人真不是咱们能招惹得了的,您也别再想法子非要做霍夫人了。”

“你这是怎么了?”

阮阮听了个半截子话,没头没尾地实在教人困惑,仔细在她面上打量了几眼,才见她领口隐约有被汗水洇湿的痕迹。

这大早上的,来回都有马车接送,哪儿出得了那么多汗?

除非有人故意吓她了。

阮阮地怒火蹭地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儿,“孟安居是不是仗势欺你了?”

画春却又摇头,踌躇半晌才道:“奴婢方才照您的吩咐拿了酒菜前去拜访,谁知刚至院门口,突然从里头冲出来两只恶犬,打翻了酒菜不说,还险些就将奴婢活活撕了!”

“那孟安居闻声从里头出来,未有丝毫歉意,首要却是要追究小姐私自探听霍总督行踪之责……”

画春回想起方才被两只恶狗环绕支配地恐惧,当下全身都透露出强烈的退意。

“小姐,算了吧,您这一辈子再不济也不愁吃不愁穿,做不做得成霍夫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先想想怎么在狗官跟前把这事糊弄过去,早些与他断了为好啊!”

试想霍修身边一个侍从都敢随意纵犬伤人,可见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她家小姐就算如愿做成了霍夫人,但也难保不是份高危职业呢?

阮阮听了个来回,别的不论,光注意了最先头一句,当下面上惊异,“要追究我的罪责,打听霍修去哪儿真有这么严重吗?”

画春是真被那两条狗吓得够呛,郑重点了点头,说是,“孟安居说那是要吃牢饭的,奴婢看他的样子可不像在开玩笑,安全起见,小姐今儿晚上还是别去霍宅了,想到了补救的法子再露面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任是阮阮再不长心眼、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也开始发憷了。

她想到那晚上霍修肩头的伤,他那样的人疑心最重,她却偏偏还趁他睡着了偷跑进书房,现在又打听他的行踪,这一桩桩事,单看着可说是无心之举,可连起来一起看,再落到有心人眼里,真是很难不误会点儿什么啊……

“我、我该怎么补救呢?”

阮阮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两手交握在一起,握出了满手心的汗,“我留在家里拒不去霍宅的话,他会不会迁怒阮家?不行不行,我不能留在家里……”

她说着忽然沉了沉心,吩咐画春,“你去备马车,咱们现在就去慈云寺。”

说跑路吧,也不尽是,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阮阮想过了,她哪儿有什么补救的法子,莫不过是在下回见霍修时,将诚心备好的平安符呈上去以表心意,证明自己没有旁的心思,好免过那可怕的牢饭。

***

那厢正担心得魂不守舍之际,霍宅这边儿,却还是一片沉稳,毫无波澜。

孟安居前往书房觐见之时,府中医师正躬身立在太师椅旁给霍修肩头的伤口换药。

“她派人去贿赂你了?”

霍修闻言,一时间只颇觉好笑,想来是她那晚上没在他这里得到回复,才另辟蹊径找上了孟安居。

但不知那小东西是哪根筋没搭对,竟异想天开觉得自己能收买他身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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