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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神是什么?”

掌权者站在最高的位置,宣告神授之权。

有罪者藏身脏污的泥沼,祈求神明宽恕。

庸人无求无得,随波逐流,于是同称神爱世人。

“可是神……其实并不爱我们。”

爱?人心中的幻象而已。

人不会去走入一只飞虫的内心世界。

天幕之上的神明,又怎会和地面上的人有真正的沟通?

人怎能幻想与神明对话?人怎能妄想得到神明的垂怜?即使真有垂怜,那会是人类渺小、短暂、如同尘烟的存在能够承受的吗?

“那就……”

人无法定义黄昏,但人却能以黄昏入画。

然后,在那张空白的画布上,去涂抹、去改变,去解构,去定义,去创造!

“神是完美的。”

“神是求知的。”

“神说,祂不介意接受朋友的邀请,来我的世界短暂作客。”

“哈哈……当然,这对祂来说,只是弹指般的一霎。但对你我来说,可能是几十、几百、几千、几万年。”

“那就让我们……在地面上再度相遇吧。我心切慕的神明。”

“我也要让你、让他们、让所有人看着……”

“人,在通往神明的道路上,到底能走到多远!”

如血残阳自天幕坠落倾泻,有人要于蒙昧的黑暗里点起惊心动魄的火焰。

旧的时代将随白昼一同焚烧殆尽。

祂会降临吗?

假若那至高无上的意志真的降临在这单薄的人世间,带来的会是新生还是毁灭?

当属于人类的双眼看向了通向世界本质的深渊,未卜的前路就变成一次疯狂的赌局,上场者押注全部身家。

黄昏过后,会是什么?

——那就等到日落时分再见分晓吧!

大祭司闭上双眼。

烈焰焚烧一切,如同灭世的刑罚。

火舌如惊涛骇浪飞袭而来,卷向安菲。郁飞尘把他带向自己的方向。等到下意识把安菲护进怀里,他方觉怀中人安静得有些过分。

火焰里,另一些破碎的场景如梦境般浮现。

还是拉格伦。

身着白袍的神殿大祭司行走在城市的道路上,跋涉在荒原的乱石间,航行于大海的惊涛骇浪中。

遵循着星辰和石头的指引,他走过了太多、太多地方,从正值盛年走到满头白发,宽阔挺拔的肩背佝偻成憔悴的弯月。昔日岁月增长只能增加其威严的神殿大祭司,变成了再也经不住光阴的催促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拄上了拐杖,还在走,还在找。他的目光永远看着前方。

在前方……

一个安宁的国度,童话般的建筑群中,一个古老的爬满青藤的广场上,大祭司猛然顿住了他的脚步。

他垂垂暮矣的身躯剧烈地颤抖,面上出现似喜似悲的笑容。仿佛刹那间重返了青春。

而在他视线的尽头——

清晨,春日的风中,站着一个安静的,少年的身影。此时此刻,那少年人正回身向他看过来。

曦光下,他的金发像水晶那样剔透。淡绿浮金的眼瞳,如同万物生发的湖海。

大祭司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是寂静无波的一眼,如日升日落一般。

他站在那里,天地间的声响都为之停驻。

“你……记不记得……我是谁?”大祭司凝视着他。

那少年微笑,摇了摇头。

“你是否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

少年坦然回答:“人们总要到您这个年纪,才会明白自己为何存在吧。”

大祭司的眼中似有泪光。

不受控制的、异常烦躁而厌恶的情绪从郁飞尘内心升起。

奇怪,共振的幻象里,怎么会清晰感受到自己本身的存在?

他往下看,却看见自己的意识似乎附着在另外的躯体上。

这个人隐在建筑群的高处,冷眼俯视着下面的情形,郁飞尘能模糊看见身上的衣饰平凡无奇,如同一个浪迹天涯的过路人。

头有点晕。

拉格伦路途跋涉的重重剪影又在他眼前浮现,之前,仿佛也是这样隐在在人世间的某一处,通过某个人的双眼注视着整个过程。

很……烦躁。

这种视角真令人作呕。

晦暗冰冷的视线随那两人的背影远去——

大祭司:“那么,您……是否介意,交下我这样的一个朋友呢?”

那少年平静微笑着:“当然不介意。”

郁飞尘蓦然睁开双眼,方才的情绪还残留在胸腔里。

一模一样的金发就在他怀中。安菲伏在他胸前,手指攥着他的衣襟。

“安菲?”

安菲没有回应,他闭着眼睛,还在幻象里。

幻象里会是什么?

刚刚消解的暴戾情绪再度升起——

郁飞尘把他的脸抬起来:“安菲!”

安菲因为他的声音不安地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更悲伤的神情所覆盖。

“我知道……”

知道什么?

有人俯身亲吻他的手背。

有人在背后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书写文字。

还有人牵着他,走在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阶梯上,走向一片茫茫的白光。

殿堂的花窗下,有人为他翻开沉重的典籍。

太多了……

曾说过那话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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