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蓝桦一边跟大家寒暄一边听着脑海中来自系统的天籁之声:
原有积分:164。
保障专款专用,防止腐败产生,一定程度纠正统治阶级内部腐化堕落思想奖励积分70。
现有积分:234。
只要做的是有助于群体利益的事情,尤其涉及到思维观念这方面哪怕目前阶段的效果并不明显,积分也都很可观丝毫不比单独侦破一起命案来得少。
天气渐冷,呼啸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稍后去送物资时度蓝桦就没再骑马,很随大流的坐了马车。
以她为首,后面按照丈夫官职大小跟着张夫人、夏夫人和杜夫人三辆车轿又有各自的丫头婆子并足足三辆装得满满当当的物资牛车,呼啦啦堵了半条街,端的声势浩大引得无数过往百姓观看。
听说是给善堂送东西后,众人都念佛,又有好些好热闹的尾随队伍越发壮大。
到达善堂那条街时,度蓝桦一眼就发现了不远处正盯着这边的李卫疆。李卫疆不敢声张只在跟队长过来行礼时隐晦地使了个眼神示意暂时一切正常。
这次行动动静颇大不等上去敲门周奎已经主动出门迎接,也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夏夫人率先跳下马车扬声道:“前儿咱们夫人来瞧过后十分感慨见一天冷似一天担心得寝食难安,便立即叫我们几人凑了银子,置换一批棉衣棉被并猪肉米粮。”
周围顿时呼声震天,都说几位夫人是菩萨心肠云云。
“见过夫人!”周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辆马车,心头一阵火热,也跟着谢过了,“些许小事怎好劳烦夫人!交于小人去办也就是了。”
他娘的,这怎么也得几十两银子吧?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知县夫人还真上心。可这么一来,自己怎么动手脚?难不成要把衣裳被褥搬出去卖了?
倒是那些吃食,等伺候她走了,干脆就拿回自己家!
呸,善堂里那些杂碎怎配吃好的?
他正想得美,谁知却见度蓝桦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得意道:“若打发你去办,谁能知道本夫人的功绩呢?”
周奎:“!!!”
敢情您不是怀疑什么,而是怕有人抢功绩?
度蓝桦抄起手来,面向百姓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叫周奎带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道:“你且好生做,多多告诉外头的百姓和里头的老人、孩子,好叫他们知道能有好日子过是托了谁的福。”
周奎突然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就好像他知道自己挺无耻,然而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更加道貌岸然的来,偏自己还拿人家没法子!
万万没想到这娘们儿比想象的更贪图名望,如此一来,想动这些东西就难了……
周奎强忍恶心,赔笑奉承道:“夫人说的是,天底下那么多官儿、官太太的,再没有如夫人这般和气慈善的,您别是菩萨下凡的吧。谁若不知道感恩,那就是猪狗不如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度蓝桦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一本正经道,“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以后我多指点你,你也就长进了。”
被人这么“”的拍马屁其实很羞耻,但豁出去之后吧,就……还挺爽的。
嗨,难怪都想当官!
周奎:“……是。”
新来的知县别是脑袋给驴踢了吧?怎么娶这么个倒霉婆娘!
他忍不住朝张夫人望去,对方隐晦地摇了摇头,又转过脸去跟杜夫人说话了。
眼见张夫人指望不上,周奎越发使出浑身解数巴结,最后夸得夏夫人都受不了了,“行了行了,忠心可靠不在嘴上,少说几句吧。”
周奎赔笑几声,满面歉然道:“论理儿,几位夫人这样劳心费神大驾光临,合该好生招待的,可这地方又脏又破,也做不出什么好饭菜,小人心下真是过意不去。”
一般人听到这儿只怕就要准备走了,反正声望也刷了,东西也送到了,再留下受冻也没意思。
没想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县令夫人再一次摆出熟悉的骄傲脸,笑眯眯道:“我早就料到了,今日既然说了要深入体察民情,怎能浅尝辄止?就亲自带了厨子和锅。”
、
话音刚落,就见真有一个健壮的仆妇从最后那辆大车上扛下来一口巨锅!
周奎:“……”
敲你麻,敲你麻听见了吗?
三位夫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夫人哈哈笑出声,倒是放开了,“夫人真是个实在人,不怕您笑话,我是越来越觉得跟您投缘了。”
张夫人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再看看周奎如丧考妣的脸,笑得十分勉强,“心意最要紧,夫人千金贵体,难不成还真要在这里用饭?实在不成体统。”
杜老夫人没做声,可看着不远处流着鼻涕的孩子们,也暗暗皱了皱眉。
“是啊!”度蓝桦深知只要自己一走,恐怕这些猪肉米面就要进周奎的口袋,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家老爷为了百姓亲自下地,与农户们同吃同喝当今天子也曾微服出巡,更反复警醒子孙不得轻视百姓。这有菜有肉的,咱们效仿一回又怎么了?”
这话叫人怎么接?
你都把皇上抬出来了,难不成还能有人反对?嫌命长吗?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别傻站着了,自己找地方坐吧。”度蓝桦直接无视众人的苦瓜脸,愉快地拍了拍手,“这老的老小的小,肉炖得烂一些,免得不消化。”
恐怕善堂里的人平时想吃饱都难,肠胃脆弱,她担心一口气吃太多肉受不了,只带了半头猪。这年月的猪不比后世饲料激素催肥的,体型都比较小,百十张嘴一分也就没多少了。
“还有你们,”度蓝桦指着周奎等人,迫不及待道,“别干看啊,快把新棉衣和被褥都发下去,赶紧换上给我瞧瞧。”
周奎眼睁睁看着几大车的物资与自己擦肩而过,犹如心头滴血,整个人都疼得麻木了。
他看着兴高采烈的度蓝桦,觉得对方真是虚伪到家,什么口口声声为了百姓,根本就是被惯坏了的娘们儿出来撒钱,叫人耍猴给她瞧呢!
沉寂多年的善堂好像突然热闹开了。
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熊熊燃烧的火苗不断舔着锅底,里面大块的猪肉和萝卜随水翻滚,原本清澈的汁水渐渐变得浓郁,冷冽的空中泛起大团大团白雾,香味疯狂扩散。
不管老人还是孩子,得了新棉袄新被褥都难掩开心,努力将身子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换上新衣。
他们已经记不得上次穿新衣是什么时候,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坐立行走都不自在了。
“这布、这被子真软和!”一个婆婆不住摩挲着唏嘘道,“这得是今年的新棉花吧?得多少钱呐!怎么就舍得给咱们?”
又软又暖,好像迟来的美梦,叫人不敢认也不想醒。
有个老汉忍不住掉了两滴泪,哆哆嗦嗦道:“这可比过年还好,真是活菩萨啊。”
“你不要命啦!”同屋的老伙计惊恐地向外望了眼,见周奎正忙着奉承官太太们,并未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有一日且算一日吧。”
说到后头,他自己都透出悲凉。
“你说,”另一位老人忽然插嘴道,“要是咱现在就跟那官太太说了……”
“做什么春梦呢!”方才出言提醒的老人嗤笑道,“官官相护,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她们今儿做这些也不过给外头百姓和上头更大的官看,哪里是真心管咱们死活?不然做什么还留着周奎?”
周围正竖着耳朵听的几个老人先是一喜,继而一悲,听到最后,眼中迸发的神采也如风吹灯灭一般,渐渐消散了。
是啊,他们不过是些无用的老废物罢了,离开这儿还能去哪儿呢?怎么可能真有人为他们劳神费力的。
眼下虽然艰难,但周奎好歹还没把大家掐死,只要俭省一点,总能活下去的……
那老汉才要再说话,斜对面的婆婆却拼命使眼色,他扭头一看,就见换了新棉袄的七丫从远处巴巴儿跑过来,双手扒在门框上笑嘻嘻问道:“爷爷奶奶,你们说什么呀?”
那小脸极清丽,但笑吟吟的眼底却极冷,淬出不符合年龄的尖酸恶毒。
老人忍不住打个哆嗦,“没,没说啥,就说这被褥可真暖和啊!等会儿还能吃肉。”
众老人纷纷附和,七丫不屑地啐了口,“呸,你们也配!”
说罢,蹦蹦跳跳跑了。
老人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没言语。
良久,那婆婆才抹泪道:“作孽啊!”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被带坏了?对周奎言听计从不说,竟成了他的眼线,稍有点风吹草动便打报告……难不成她还真以为周奎会兑现承诺,给她安排美满人生?
可良言劝不回作死的鬼,七丫已走火入魔,谁还能怎么样呢?
几个时辰过后,肉已经软烂,掺了白面的杂粮饽饽人手一个,男女老少都抱着大碗吃得抬不起头来,嘶溜溜灌几口飘着油花的热汤,烫得龇牙咧嘴汗毛倒竖,分外满足。
第二波积分奖励如期而至:
慈善物资零浪费,引发社会整体关注,保障大批百姓度过寒冬,奖励积分70。
后面还有一条带星号的附加奖励,来源是前面几项举动所产生的后续和连锁反应,往往会有意外之喜。
提升官府正面形象,增强百姓生活自信心和幸福感,有助社会团结,奖励积分50。
现有积分合计:354。
晚上杜典史回家,杜夫人便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又担心道:“老爷,咱们还干吗?”
杜典史沉声道:“人不日就到,定金都收了,难不成再吐回去?”
杜夫人被他说得直缩脖子,手下的坐垫都抓出棉胎来。
“怕什么!”杜典史不理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沉吟片刻,“她可曾特别留意什么?”
杜夫人细想一回,摇头,“并不曾。”
“可曾详细认过人头?”
“也不曾。”杜夫人不悦道,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只是十分张扬,几十两银子非要花出几百两的声势,巴巴儿拉了几大车去,怕不是闹得全城百姓都知道了。”
“对了,”她又想起来一个细节,“她话里话外好像还敲打了周奎呢,该不会是怀疑什么了吧?”
“无妨,敲打敲打周奎也好,我看他这些日子也是有些不大将我放在眼里了,打量我不知道他前儿贪了买卖东西的银子么?若是怀疑,周奎又不是什么铭牌上的人物,一句话也就撸了,还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杜典史重新坐回去,胸有成竹道,“善堂是朝廷脸面,往年那几任县令也不是没去过,但又怎么样了呢?朝廷的银子拨款我都盯着的,一个子儿都没动。那位小夫人是商贾出身,最擅长邀买人心,想来也是明白银子过手易生贪腐的道理的,不过仗着颜色好看,娘家又有几个臭钱,十分任性嚣张,连姓肖的毛头小子都管不了的。”
“再者,”他很是轻蔑地冷笑道,“转过年来就是县试,千头万绪多么繁琐,他既没做过,也没有可用的心腹,近来忙得焦头烂额,越发仰仗我,又怎会生疑?”
“退一万步说!纵使怀疑又如何,他能拿得出证据么?老夫在这平山县呕心沥血数十年,若没有证据就想办我,外头的百姓也不答应!”
善堂和杜典史那边都没办法安插人手监视,度蓝桦和肖明成只能被动等待,这种明知有人在受苦却迟迟无法收网的感觉真的很憋屈。
家长的情绪很容易影响到孩子,饶是他们已经努力克制,但心思敏感的肖知谨还是觉察到父亲最近正为某件大事烦心,本就乖巧的小朋友越加小心翼翼起来。
十月二十那日,三人又例行聚餐,度蓝桦叫人包了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圆圆滚滚煮了一大锅。
她正心不在焉的吃着,无意中发现肖知谨咀嚼的动作突然顿了下,然后要哭不哭地从嘴巴里拿出个什么东西,偷偷摸摸往桌子下头藏。
“吃到什么了?”她见小朋友神情有点痛苦,还以为是厨房的人做事不上心,让馅儿里混入砂石。
小少年没想到被抓个正着,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还是肖明成微微拉了脸,这才委委屈屈将小手从桌子下拿出来,缓缓张开。
白嫩嫩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带血丝的牙齿。
度蓝桦啊了声,忙凑过去,“张开嘴我瞧瞧,哎呀,都肿了。”
最近忙昏头,她都忘了小朋友正处于掉牙期,难怪前几天好像见他食欲不振的样子,还以为只是饭菜不合心意呢。
肖明成也有些意外,“这有什么好藏藏掖掖的。”
谁知一句话下去,小朋友的眼眶就红了,嘴巴用力撅着,拼命想忍住眼泪,“父亲,父亲不高兴,我不想打扰父亲……”
肖明成闻言愣住,面上流露出惭愧之色。
度蓝桦叹了口气,摸摸小朋友的脑袋,“是我们不好,这几天委屈你啦,还难受吗?”
肖知谨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勇敢,刚才父亲误会他都没有掉泪的,可现在,母亲温温柔柔一句话,憋了半天的泪珠就吧嗒吧嗒落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拨弄下自己的牙齿,小小声道:“有一点点疼。”
度蓝桦扭过头去,狠狠瞪了肖明成一眼:她是个后妈也就罢了,毕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可你是亲爹啊!平时粗心就罢了,这会儿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孩子,像什么话!
肖明成被她瞪得没脾气,毕竟是自己理亏。
“是父亲不对,”他微微弯下腰去,跟儿子目光接触,认真道,“以后不会再犯了,好吗?”
小朋友眨了眨眼,最后几滴眼泪吧嗒掉落,终于破涕为笑,“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得到缓解的气氛再次陷入焦灼,然而转机突然在一个深夜降临!
度蓝桦已经连续好几天入睡困难,好不容易睡着,做梦都是抓捕行动,外界一点动静就会被惊醒。
十月二十四的晚上,她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烙煎饼,忽然听见有人轻轻敲窗户。
“谁?!”她忽地坐起来。
“夫人,”阿德的声音透过窗纸传进来,“李卫疆跑来报信儿,说刚才有几个人悄悄进了善堂,怕就是买主了。”
什么事儿白天干不得?自然是非法买卖。
度蓝桦不顾莲叶和李嬷嬷的惊呼,直接跳下地,飞快地往身上套衣裳,见那边肖明成也穿得差不多了了,“李卫疆一个人独木难支,我先带阿德去帮把手,你马上带人来!”
若在刚穿越那会儿她跟肖明成说这样的话肯定是不成的,但就在前不久,肖知县亲眼见到她用一种奇怪的招数将阿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哎你!”肖明成本能地喊住她。
度蓝桦手都按在门上了,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便停下来,“怎么了?”
让女人先去冲锋陷阵什么的,肖明成心里还是有点疙疙瘩瘩,但也知道这才是最优选择。他不大自在的清了下嗓子,“你当心些。”
度蓝桦微怔,粲然一笑,“好。”
见她一阵风似的卷入夜幕中,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李嬷嬷和莲叶都看傻了,急得带了哭腔,“老爷,这?”
怎么嫁了人之后,姑娘的行事越发离谱了?平日骑马游玩也就罢了,可这三更半夜一个女子要去哪儿啊!
肖明成缓缓吐出口气,稍慢一步出了门,“你们姑娘是办大事的。”
或许她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被束缚在内宅后院。
他好像渐渐有些明白度蓝桦口中追求的“自由”和“尊严”是什么了。
度蓝桦带着阿德跟李卫疆接了头,三人在夜幕中一路疾行,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你走了,善堂那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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