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祖上是裁缝。”云氏聘聘婷婷站在蓝鲵身侧,对其使了个眼色,方才从从容容地对张池郎福了福身,仿佛换了个人一般,道,“阿鲵这孩子懂什么,实在是奴家为夫报仇之心切,未事先禀告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张池郎见此女前后差别,也只冷酷一笑,握了旁边桌子上一碗茶抿了一口“来人,传十七染店铺的老板娘,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确有其人,还是凭空捏造。”
门外几个神捕得令,正待出去,那云氏又款款上前自告奋勇道“大人,奴家有话说。十七染不是店铺名,老板娘不止一个人,她们也没有开店铺,只是一群已为人妻的姑娘们暗地里谋些薄利的集体称号罢了,真正做这条发带的姑娘是不可能透露姓名的。要不……还是奴家带路吧,如此,神捕们,也好少走些弯路。”
张池郎大手一挥,态度坚决“不必,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就算挨家挨户找,本官相信,总能找到。”
云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很快又平复了,低眉顺眼地退到了一边。
“大人,这是铁打膏药。”不多时,去取膏药的青年男子回来了。
张池郎接了药,目光瞟向我道“过来。”
我站在门口,瞥了两眼站在屋内的其他人,只觉得所有人都目光都如芒刺,甚至有些人的目光明显不怀好意。
“阿井,我叫你过来,没听见么!”张池郎黑眸一沉,低吼道。
他这一吼,所有人都将目光从我身上移了开来,我只好踌躇不安地挪着脚走了过去。
“坐。”张池郎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
“……”我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
“闭上眼睛。”
我照做了。
“嘶”我哼了一声,一股浓郁的药香散在鼻端,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额头上打着圈圈。
“睁开眼。”张池郎低声道。
我缓缓睁开眼,赫然看见张池郎蹲在我面前,左手拿着膏药盒子,右手食指指腹抹了膏药,往我额头上轻轻涂抹着,一下又一下。
他宽厚的手掌就像一把小刷子,轻轻地擦过我的鼻子,我忍了不住打了个喷嚏。
“让你不穿鞋子。”张池郎责备道。
在他的目光中,我大气也不敢出,整个人飘飘然,紧接着莫名的腮帮子泛红,我不得不偷偷地往后挪了挪肩膀。
“别动。”张池郎懊恼地瞪了我一眼,语气却是温柔好听的。
在他身后,或站或坐的一群人,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惊讶。
惊讶得像看见鬼一样的表情。
待张池郎抹完膏药,门外方才走进一人,拱手回禀道“大人,十七染的老板娘,死了。”
一时之间,屋内的人都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
张池郎面无表情地坐下,将药盒子揣进怀里,漫不经心地问道“死了,呵……死了好,死了几个”
那人犹豫片刻,说道“十七个。”
“什么时候死的。”
“大约半个时辰前。”
张池郎一震,大声道“一个活口也没有吗”
那人低头“是。”
张池郎冷冷一笑“有趣,看来,又有人想和我张池郎过不去了。”
那人“大人,现在怎么办。”
张池郎道“蓝大人不是还有个红颜知己吗,叫什么薄香,早上就派人去传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那人拱手“佟威和博远应该很快就回来。”
张池郎冷嗖嗖看了他一眼“燕宇,你现在马上过去,你们兄弟三个人,今天要是不把活人给我带回来,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叫燕宇的那名神捕慎重地拱了拱手,握紧腰间的大刀,领命而去。
“云氏,关于这十七染,你可还知道些什么。”张池郎嘴角上扬,冷冷地看向那女人,“你夫君一死,十七染十七个女人也死了,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死人,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你”
云氏脸色苍白,支支吾吾道“奴家夫君从不与人为恶,向来行善积德,他,他是个好人,该死的,是……是……”
“是谁”张池郎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道。
云氏目光闪躲,寻思片刻慌忙说道“是奴家,奴家……奴家夫君几日前就不见了,奴家却只是四处派人寻找,没有禀告官府,是奴家的错。”
张池郎冷哼一声,喝道“大胆,你个刁妇,居然敢欺骗本官,蓝司徒具体几日前不见的,还不快老实交代!”
那女人愁眉深锁,惶然跪下后,哭道“三天,应该是三天……不……不是三天……”那女人兀自掌了自己一耳光,扳着手指算了算,哭哭啼啼道,“是四天,没错,四天前,奴家夫君说是要与一朋友去见兰山挖兰花……”
张池郎打断道“且慢,他是和哪个朋友一起上山的”
那女人吸了吸鼻子,哭道“奴家没问,就算问了,夫君也不会说,他最讨厌我问他这些琐事。”
“他挖兰花做什么。”
那女人冷笑道“这个我倒是听他说过,他说那种兰花极为珍贵,千金难得,要是挖得一株就可以卖很多钱。当然我知道这都是骗人的,他这个人一点也不爱钱,他就是想挖来送给青楼里的那个贱女人,想去哄她开心。”
“接着说。”
“也就是那天,他就没再回来……”
张池郎转而看向正在挠头发的蓝鲵,厉声道“本官此前问你,你叔叔死前有何异常,你为何没有说他四天前就失踪的事,还有蓝府上的人,为何没有一个人说这件事。怎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全府上上下下还能照常过日子,也不报官,还真是稀奇的一家子啊。”
那蓝鲵抖抖肩膀,扭扭捏捏跪下,垂着头道“嫂夫人没让伸张,小的也不敢说。”
张池郎挑眉冷笑“哦,你这么听你嫂嫂的话。”
蓝鲵慌忙抬头,摇头如拨浪鼓“不,不是,是我叔叔……我叔叔他经常夜宿在外,不是找青楼里那个叫薄香的贱人,就是去浮生楼喝酒买醉,又或者在户部编撰书籍,几天几夜不回来也是常事。”
张池郎眸光寒彻“混账,蓝司徒乃朝廷命官,私生活怎会如此混乱不堪。”
云氏与蓝鲵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不敢隐瞒大人,都是句句属实。”
与此同时,坐在两边的一群人,大约是蓝氏宗亲,只听那些人无可奈何地回禀道“张大人有所不知啊,这说来话长……”
“湘辙这孩子从小就可怜,他爹嗜赌成性,他娘性格懦弱,每日家也就只会织布换钱,后来他爹将她娘赌输给了一个富人,那富人娶了他娘半年年不到,一病死了,他娘身怀有孕,又寻了他爹来,他爹说有情,也是无情,不知为何又娶了他娘,当然丢了蓝氏颜面,被逐出宗门,哎……”一个老妇人道。
一位老者接话道“逐出宗门后,湘辙爹收敛了三四年,后来赌瘾又犯了,将湘辙他那才满三岁的妹妹输给了别人。那时湘辙娘亲也落了不知什么病,织不了布,赚不来钱,他爹失了赚钱源头,本性也渐渐显露出来,对他娘又打又骂,那时湘辙也就十一二岁,什么也做不了,也爱哭,他爹见他哭一会就打一会,后来他也不哭了,他爹又嫌养他费银钱便把他送去了戏班子,让他穿五颜六色的衣服学唱戏。当然,赚来的钱也还是得上交给他爹,直到遇到张大人您,您慧眼识英才,拉了他一把……”
张池郎略微沉吟,扶额道“不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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