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媒婆到了,两相对峙,乐广问明是梁媒婆和朴夸合谋做的假,主薄记朴夸诬告和骗婚之罪。
乐广恍恍惚惚解除二人婚约,责令衙役打了朴夸和梁媒婆各四十大板,并罚了朴夸好些家私抵押龙氏,安排人将龙氏送还回娘家。
宣判结束后,乐广晃着头站起身,下台阶时脚踩了个空差点摔倒,幸好主薄在边上扶了一把。
乐广匆匆坐了安车回了家宅,一路上将手里的账簿翻开又合上,怎么也不相信卫玠会去买寒食散,他无法相信。
便是富贵人家的都是几钱半两买的东西,卫玠却一口气买了十包,这差不多相当于将正常药铺里的所有储存量都买完了。
也许这还不是第一次。
乐广越想越难以接受,一想到回去还会看见卫玠,他不可能装作看不见也不能对卫玠买寒食散的事情置之不理。
来来回回想了一遍怎么询问卫玠买寒食散的方法,乐广觉得哪个问法都不妥当。
他也接触过喜欢吸食寒食散的一些玄门道士或者是皇族世子,知道寒食散可以缓解病痛,增强人的精神力。可凡是有好有坏,沾染寒食散的人就像嗜酒的人一样一旦沾染上了戒不掉,他也知道严重的甚至醉生梦死,更有甚者吸食过多会全身瘫痪甚至丧命。
彼时已然到了家门,乐广心神不宁地下了安车。
烈日的光芒照在乐广脸庞上,乐广揉着眉心垂了眼,烦闷地往内院走去。
此刻,卫玠提着一个古旧的瓷壶在给院子里的一株小桃树浇水。
乐广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笑着走了过去。
他低头嗅了嗅沾满水珠的桃花花苞,就好像能闻到芳香似的,道:“天气不错,也许明天就能看到它开花呢。”
卫玠凝目一看是乐广,连忙躬身行了一礼,道了声“叔父”。
乐广低声细语道“玠儿应该明白,每过一个寒冬桃花都会重开,燕子也是一样,无论去哪避寒,开春就会再归。可人却不一样,过一天少一天,过一年变一个样……”
话未说完,卫玠道“箭无回头时,人终有一死。”
乐广心中发怵,道“玠儿可知人为何会死?”
卫玠“不知。”
乐广“因为你我都是凡人,凡人有贪嗔痴有生老病死,求不得的执念太多,而自身能做的太少,所以容颜就会跟着变化腐朽,这是代价。”
卫玠抬头“叔父……也会死吗”
乐广微微一愣,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声音低沉道:“我还不会死,我还要等着你长大成人,看着你成亲,与你同朝为官呢。”
卫玠握着水壶,白衣下的手臂微微颤抖,少顷,方才豁出去一般,微微抬眼,屏住呼吸,开口道:“玠不想成亲。”
乐广愣住了:“为何?”
卫玠淡淡地道:“不为何。”说着便要走开,却被乐广伸手拦住了。
“玠儿,你说清楚。”话已至此,乐广不得不摆出了一副未来岳父的架子,神情严肃,“这门亲事,可是令先尊当年与我定下的约定。虽无契书为凭,但君子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你母亲前些日子还寄了书信过来,说是三年后便来府上迎娶,这婚岂是你说不成就不成的?”
卫玠颤着声音道:“玠不日自当与母亲商议退婚事宜。”
乐广逼视他道:“还没成亲,你怎知……”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卫玠微微躬身道:“望叔父成全。”
乐广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卫玠一眼,怒气冲上眉梢,又被他极力压抑住,终究还是沉着脸道:“我现在无法答应你,不过……”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你能说服你母亲,我便答应你。”
卫玠连忙抬头,微张的小嘴里露出若隐若现的两颗小虎牙:“当真?”
乐广见他眉头舒展,似乎很放松的样子,缓缓一笑,语气轻柔:“玠儿若是不信,我去立个字据给你可好”
卫玠“好。”
乐广与卫玠一齐去了书房,卫君研墨,乐广提笔饱蘸浓墨,提笔写下“时元康七年,丁巳年三月初四日”
忽又抬头望向卫玠,叹气道“头一回写这个,底下的,我就不知该如何写了,要不你来写”
卫玠冷着一张脸没说话,那神情仿佛是在告诉乐广:是你说要留字据的,又不是我让你留字据。
乐广望着卫玠那别扭的神情,忍不住伸食指刮了刮卫玠的鼻梁,笑道“你这样儿,倒像是我逼着你退亲似的。”
卫玠撇开脸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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