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朗闻言倒是比她还上心,脱口便道:“我这就着人去给太妃带话去?”
裴颜摇摇头:“这事的决定权终归不在太妃手里,何况若他只是因为太妃应下这事,我心里头总是觉得没什么实感。”
崔朗默了片刻。
比起他人给予的东西,裴颜总是更喜欢拿捏在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
许是同她幼年经历有关,这么些年纵使周围人再是如何对她娇纵,也愣是没将她这性子给扭过来。
“不若这样,”崔朗同她出谋划策道:“殿下过几日便能从长安回来,届时我在府中设个宴饮,到时候你自由发挥便是。”
裴颜思忖片刻,笑盈盈道:“也好。”
该问的事也问清楚了,欲要解决的事姑且也有了方法,裴颜便不再逗留。
待裴颜离开,崔朗唤来身旁亲信,如释重负道:“去同太妃说一声,就说她老人家交代的事我这算是办成了,可算不用再听她老人家在我耳边念叨殿下讨不着欢喜的娘子了。”
崔朗想,若是他日阿颜同殿下这事儿真能成了,他定要同太妃把收藏的谢大家的扇面讨来不可。
回去的路上,添雪忽然问道:“奴婢不懂,小娘子同殿下自幼一起长大,殿下又向来敬重阿郎,若真回了长安,小娘子有难,殿下也不会置之不理才是,何必要费此周折?”
裴颜笑道:“是会帮忙,可有些事,帮了便是逾矩了,得给他寻个正当的由头。”
添雪似懂非懂,裴颜却是没多做纠结。
这个时节,昼夜平均,裴颜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尚未全然暗下来,赶巧卡在了饭点。
季南山已坐在饭厅等了她一会儿,坐姿挺拔不显佝偻。
虽已过古稀年华,人却显得精神矍铄,仿佛风雅二字是刻在这个老人骨子里的气度。
季南山知她是从崔府回来的,替她盛了碗白龙臛,状似无意道:“阿颜,你同阿翁说说,你觉着言曰此人如何?”
言曰是沈谢的字。
裴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险些呛着。
她还未向阿翁打听他今日同柳太妃可替沈谢相中了哪家娘子,她阿翁倒先问起自己来了。
思忖须臾,不觉笑吟吟道:“阿翁不总是说沈谢是您最为得意的学生吗?所以必然是好的。”
说完,她捧着盛了羹汤的瓷碗抿了小口,而后有意试探道:“对了,我听说太妃今日来同您吃茶来了,可说了什么好玩的事?”
季南山笑瞥她一眼:“怎么着,都开始想着套阿翁的话了?”
裴颜笑眯眯道:“哪有,就随便问问。”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阿翁笑的别有深意。
季南山自然不会将柳太妃同自己打了个赌这事同她说。
今日柳太妃说是来同他吃茶,结果却说起了沈谢的婚事。
画像拿来一堆是真,选亲是假,柳太妃那是直接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孙女身上。
季南山是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沈谢和崔朗都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人品心性自不必说。
眼下长安局势尚未完全安定,因此他无法反驳柳太妃的话,沈谢的确是最能护得住裴颜的人。
但前提是,得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柳太妃便同他打赌,若是阿颜肯先迈一小步,她那儿子肯定栽。
......
收到崔府帖子是十日后,听闻沈谢路上出了点事,这才耽搁了行程。
但依照崔朗的性子,若是沈谢再回来晚些,怕是崔朗这好宴游的性子便等不及了。
毕竟暮春之初,桃花始生。
可若论起吴州城的桃花一绝,崔府后园的那一片绝对堪称的上是绝色。
崔小郎君素来惜春,每年这会儿,都会设个留春宴。
裴颜到的时候,崔朗正同几个郎君言笑,见到她来,当即就过来招呼着人朝里走。
适才同他谈笑的郎君也纷纷看了过来,他们几人是识得裴颜的,印象中季府的这位小娘子总是笑盈盈的,爱笑还是个美人,总是更为招人欢喜。
崔朗带着裴颜走到曲桥边上站定,边摇小扇边朝前方抬了抬下巴。
他们跟前是颗依依垂柳,细长的柳条恰好将两人半遮半掩。
裴颜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曲桥前方的水榭中坐着个郎君。
郎君着了一袭圆领袍,上头绘着花草联珠纹,好看的面容映照在一片绯桃之下,好似压了满庭春色。
裴颜笑侃道:“你这搞的倒像是沈谢同只待捕的猎物似的。”
崔朗理所当然道:“谁说不是了?”
言讫,似是还有些不放心:“你确定有主意了?”
“......”裴颜狐疑的觑他一眼:“崔明疏,你莫不是同沈谢两人给我下了什么套吧?”
崔朗:“......”
崔朗被她看的心虚,好在裴颜也就随口那么一说。
见她朝水榭那儿走,崔朗轻舒一口气,能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等着殿下他自个儿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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