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的花格洒落在地上,隐隐可以瞧见空中细小的浮尘。

时隐时现,似闪着光。

裴颜坐在妆奁前,任由添雪替她挽着发。

她对着镜子瞧了瞧,适才还没发现,此刻对着菱花镜,才发现额头上多了块青紫,按上去时还有些疼。

她轻“嘶”了声,侧过头同添雪点点额头上的青紫,惊恐道:“我这儿,昨日莫不是醉了还去寻郑晚霜打了一架吧?”

添雪手下一抖,险些将梳子卡在裴颜的头上。

她小声嘟哝:“若是那样就好了。”

添雪躲过镜中那双疑惑的眼睛,半真半假的道:“许是小娘子昨日在马车上时不小心磕着车壁了。”

裴颜轻“哦”了声,难怪。

她径自摸了妆匣旁的膏药给自己抹上一点儿。

清清凉凉的膏药却是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一瞬。

细思之下,沈谢于郑晚霜这事之上,仍是有些不对。

恰巧今日沈谢同崔朗皆要来府上寻季南山,届时她寻崔朗来问一问便是。

小娘子掐算着时辰,朝着季南山的书房悠悠而去。

她身上是一件鹅黄色的印花襦裙,这颜色本就亮堂且挑人,偏偏裴颜生的白皙,五官是压也压不住的好颜色,被这衣服一衬,倒是又添两丝俏皮。

她走走停停,想着怎么也该是她先到的。

不想,行至月门处,却蓦地撞上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赫然是沈谢。

她只愣了一瞬,旋即笑眯眯道:“殿下是来寻阿翁的吧?”

不等沈谢开口,崔朗从他边上冒了出来,并拢的小扇朝她脑门上虚虚一指:“你这额头是怎么了?”

裴颜想了想,结合着添雪的话组织了下语言,不太在意道:“许是昨日回府时马车有些颠簸,不小心撞上的吧。”

她话音方落,便听沈谢嗤了一声。

裴颜皱了皱眉,这人又是犯了什么毛病?她今日可还没惹着他吧?

她心中腹诽,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殿下快去吧,阿翁想必已经等着了。”

沈谢垂眸,余光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眼她和崔朗,黑着张脸这才朝书房走。

崔朗紧随其上,步子还没迈出去,便被裴颜拖去了后院。

殊不知两人离开时,沈谢步子滞了须臾。

季府的后院树木常青,较之于崔府,桃红虽不多,葳蕤的苍木却随处可见。

裴颜莫名道:“我又得罪他了?”

崔朗瞬间会意了她口中的这个“他”是谁。

崔朗盯着她看了会儿:“你莫不是忘了昨日你在春宴上对殿下都做了什么事吧?”

裴颜心下一咯噔。

裴颜想起方才自己说起额上青紫时,沈谢的那一声嗤笑。

她不甚确定的道:“我对沈谢动手了?然后他把我脑袋给打青了?”

“……”崔朗一眼难尽的瞥了她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若真是这样倒好了。”

见裴颜似是真不记得了,崔朗道:“你昨日那是直接动口了,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那还不如动手呢。”

崔朗将她昨日吐了沈谢一身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她听,裴颜听后先是蹙起了眉,待听到自己被沈谢抱着的时候还骂了对方,一张小脸险些拧成一团。

就依沈谢那性子,难怪今日要这般不待见她了。

小娘子下巴搁在亭中的书桌上,懊恼的叹了口气。

她这寻靠山的道路可真是任重而道远。

崔朗倒是鲜少见她这副模样,想了想出言宽慰:“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昨日若真说起来,倒也不全算你错。”

裴颜恹恹的点点头,只当他在安慰自己。

崔朗笑道:“我说真的,昨日若非郑娘子婢女使了个心眼,你怕是也喝不着那壶酒。”

裴颜闻言一顿,抬头看他:“怎么说?”

崔朗摇了摇手中绘了山寺桃花的扇子,笑道:“昨日长步去后厨替殿下取东西的时候,恰巧瞧见了郑娘子塞了我府中婢女一些银钱,长步留了个心眼,之后见你醉成那样,觉得事有蹊跷,便将此时说与了殿下。”

崔朗继续道:“我让人去寻了那日给你上酒的婢女问了话,那婢女倒是个胆小的,我还没问几句便都交代了,说是你同郑娘子在宴上发生了口角,那小婢女替自家娘子不服,便自作主张的搞了这么一出,想要让你酒后出丑。”

裴颜是个明白人,这种事哪有什么自作主张的。

她来回一想,这回是将事情给捋顺了。

她之前没往这上头想,是她那日正好噎着了,可这种事情并不是可以人为来操控的,眼下听崔朗这么一说,她倒是懂了。

所以,无论她那日坐了哪个位置上,那酒都会误上到她的桌上。

区别无非是她情急之下未及发现,多给自己灌了两杯。

脑中似有画面闪过,她这才想起,那日初初醉时,郑晚霜还特意好心的来替自己指了方向。

她噙了笑道:“所以你就又给她送了两壶酒?”

那位的功劳崔朗可不敢抢。

他老老实实道:“那是殿下的吩咐,不过我觉着,既然郑挽霜敢做了这事儿,就也应当先想想后果。”

毕竟沈谢这人平日虽瞧着不太插手底下的事,可那也是分人的。

先不说因着季南山和柳太妃的缘故,裴颜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虽是尚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但这护着的习惯却是打小便养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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