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翻下来的可不止一个小娘子。

郑挽霜“脚滑”的瞬间,裴颜也一并“脚滑”了下来。

前者堪堪只触到一片衣角,后者是稳稳当当的落了满怀。

树下的郎君见裴颜摔下来的一瞬,原本平静无波的心跳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儿,明知她是故意的,脚却先一步到了树下,将人稳稳接住。

他脸上闪过的急色虽转瞬即逝,却仍被婢女扶着的郑挽霜看的清清楚楚。

虽说这树也谈不上多高,可这么来一下,任谁也不会心如止水。

裴颜只觉得连带着过耳的风里,都夹杂着自己砰砰不停的心跳声。

沈谢恼她胆大,见小娘子脸上懵了一瞬,冷飕飕扫去个眼风:“还知道怕?”

素来给根杆儿就能顺着往上爬的小娘子,哪儿能轻易放弃眼前这个到手的机会。

裴颜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立时一脸扎进郎君怀里,点头如捣蒜,小嘴一撇似是委屈极了。

“劳烦殿下再抱会儿,我胆小,方才实在太吓人了,好像有些腿软了呢。”

裴颜说完便偷偷拿眼瞄他,郎君薄唇紧抿,犹然绷着张脸。

沈谢这张脸确实生的极好,笑时似入怀朗月,不笑时又显得仪范清冷,像是一树梨花落在了晚风间。

不想,郎君说出的话却是冷的。

他瞥了她眼,不客气道:“可要我让人去季府带个话,寻老师遣人来接你?”

裴颜一听季府二字,当即从他怀里跳下来,讪讪笑道:“可别呀,我忽然觉得我又好了!”

沈谢凉飕飕的刮她一眼。

似是怕她不信,裴颜又原地蹦了两下:“你瞧,真的好了!”

她旋即蹲在柳安安面前,岔了话题,笑盈盈道:“瞧,纸鸢取下来!”

纸鸢在她手中轻轻晃了晃,柳安安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眨了两下,背靠沈谢的腿上,指着那纸鸢软软道:“破啦。”

裴颜一愣,看向手中纸鸢。

适才从树上摔下来时,好像还是有些怕的,手下一个紧张竟是直接将纸鸢给攥出了个洞。

这纸鸢上有题字,裴颜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谢的字。

她神色无辜的朝沈谢望去,她可不是故意借纸鸢报复的。

沈谢不假思索道:“看我做什么?”我这手适才接了你,怕是一时半会儿提不动笔了。”

“……”裴颜服了。

她蹲在柳安安跟前,苦恼道:“我不太会做纸鸢,要不这样,改日我给你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来赔罪可好?”

柳安安捧着自己的小脸,凑近她悄悄道:“不怕,再让阿兄做便是!”

裴颜有一瞬间的疑惑。

沈谢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她是这般想着,便见沈谢提步欲离开。

走了两步,他忽然步子一顿,侧头看她:“愣着做什么?”

裴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她心里头莫名其妙,要去哪儿?

她脚下尚未移动,柳安安便先牵着她的手跟随在沈谢身后。

*

一旁,郑挽霜被婢女扶着,虽说她适才站的不算高,但摔下来时也是实实在在的一下。

她死死咬着唇,无视手心磨破的地方,只觉得心里闷的厉害。

明明是她先瞧见沈谢朝这边来的,怎的最后却是将机会给了裴颜?

她满是愤恨的盯着前方少女的背影,若不是因为裴颜,沈谢接着的就会是自己。

郑挽霜看了看自己手心蹭破的地方,似乎每一次,裴颜都要来破坏她的好事。

另一边,裴颜跟随沈谢去了书房。

她随意拣了个位置坐着,一时不大懂沈谢想做什么。

不多时,她便见长步打了盆清水进来,连带着还有纱布、剪子和膏药。

沈谢同添雪道:“给你家小娘子将伤口清理一下。”

经他一说,裴颜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胳膊上传来了一阵疼痛。

添雪一愣,连忙细心查看裴颜伤在了哪儿。

天气渐暖,裴颜已换上了春衣,这衣裳不说多薄却也能瞧见袖子上印出的些许浅红。

只不过那一处恰好用粉色丝线绣了花样,若没人说,很难让人发觉。

裴颜伸手撑着脸颊,看向坐在书案前正执笔的郎君,不觉有些出神,沈谢是怎么知道的?

添雪小心翼翼的替她卷起衣袖,好在这伤口划的不算深,日后也不会留疤,添雪轻吁出一口气,这才放了心。

添雪垂眸将帨巾打湿,正要触到那节莹白的手臂上时,忽见裴颜收了手。

她不明所以抬头。

却见自家小娘子忽然取过她手中的帨巾,笑道:“你打小就见不得血,还是我自己来吧。”

“?”添雪奇怪道,“小娘子,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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