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愿贴着门软倒下来,大滴大滴的汗顺着额头脖颈淌下来,将黑色的衣裤湿透。
方盐用拇指在门锁上按了一下,门开了,靠门维持坐姿的路子愿一下子倒了进去。
看他这丢掉大半条命的可怜模样,方盐心里涌起一点愧疚,他扶着门框小心翼翼从路子愿身上迈过去,取来毛巾慢吞吞蹲下来给路子愿擦汗。
路子愿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方盐光是看看就觉着胸口疼,半跪着给路子愿擦个大概,路子愿没见好,方盐身上也跟洗过澡差不多了。
上气快要不接下气,方盐索性坐到地上,用脚踹踹路子愿的胳膊:“赶紧起来,再不关门又有鬼要找上来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翻白眼的路子愿一秒诈尸,手脚并用爬进屋里并贴心地一脚把门踹关上,然后俩人就这么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方盐靠在墙上,低头扯扯身前湿透的病号服,撇嘴。换衣服都不能自理的人没有人权,待会儿又得把护工叫过来帮忙,也不晓得护工瞧见路子愿在他屋里会不会吓得尿裤子。他又看向路子愿,湿得比他还彻底,只看造型还以为他俩刚从湖里爬出来。
“哎,”方盐踢踢路子愿筷子似的大长腿,“你又没骨折,别在那装残疾,起来。”
路子愿还没从刚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闻言木讷地转动眼珠子:“啊?”
方盐:“……”我还能指望你干点啥?
靠着墙缓回一口气,方盐艰难起身,去柜子里找衣服。柜子嵌在墙里,推拉门是墙壁表层同款泡沫材质,里面的空间只够放下几件叠好的衣服,要不是护工昨天告诉他,他都不晓得屋里还有个隐形的柜子。
柜子里除了几套病号服还有一身他入院时穿的黑色运动装,跟路子愿身上那套有点类似,反正短时间也用不上,他把运动装往路子愿身上一丢:“换上。”
路子愿反应迟钝,被衣服糊了一脸。
方盐不理他,径自解开上衣扣子。
路子愿扒下脑袋上的衣服就看见柜子边的方盐两手在肩膀处一掀,宽松的病号服便顺着他挺直的肩部曲线滑落下来,露出瘦弱皙白的背脊,颈部到背部呈一条直线,倒是腰部有个向内轻凹的窝。路子愿下意识耸动喉头,他见过许多病人发疯撕扯衣服,长期精神疾病的折磨比其他病症更熬人,不间断用药也是对身材的极大考验,别管进来时什么样,时间一长都会变成白条鸡。
可方盐就像个备受呵护的小少爷,皮肤细腻紧实,即使动作很轻,精瘦的背上也有肌肉凸显出来,一看就是有在坚持健身。
路子愿很期待方盐能够转过来,他想看看这位小少爷是不是有八块腹肌。
方盐不知道身后那人怀揣怎样的心思,他正在费力地给自己穿衣服。衣服摊开在柜子里,转过身先把两条手臂穿进去,再用左手去拽右边的衣襟,穿完右边换手穿左边,系扣。
所有的春色被关进病号服里,室内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下来,路子愿索然无味咂咂嘴,小少爷没有八块腹肌。
成功更换上衣的方盐并不打算挑战更有难度的换裤子,病号服的裤子都有松紧带,脱就是个问题,更别说穿了。他把柜门关好,一回身才发现路子愿还在地上坐着,表情倒是不惊恐了,就是有点……痴呆?
他伸手在路子愿眼前晃了晃:“还没好?”
路子愿机械地眨动眼睛。
方盐为难了,帮路子愿换衣服超出他目前能够承受的体力极限了,不换呢,屋里可没外面那么热乎,穿一身汗湿的衣服容易着凉感冒。他灵机一动,探手进路子愿的衣兜掏出那部手机,用路子愿的手指解锁,找到最近联系人,拨号。
号肯定是拨不通的,方盐瞅瞅一脸呆滞的路子愿,装模作样道:“路大师你好,我这有个人被鬼吓掉了魂儿,有什么办法治一治吗?”
他故意停顿,好像对面真有个人在教授他方法,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路子愿突然说话了:“先在他脑门上画个招魂符。”
此时的路子愿从眼神到声音都跟之前有着明显差别,方盐的心怦怦直跳,紧张地问:“招魂符怎么画?”
路子愿眉目微沉,似是有些无语。半晌,他拉过方盐的手,食指再方盐的掌心画了个复杂的图案。
方盐回味片刻:“能再画一遍吗?”
路大师眉头轻蹙,方盐解读表情可比解读鬼画符有天赋,这是说他“孺子不可教”呢。
“你能食鬼,怎地连如此简单的招魂符都画不出。”路大师摇了摇头,又在他手上画了一遍。
方盐看看什么都没有的手掌,还是没学会。
不想再被鄙视一回,方盐干脆扬起巴掌厉声大喝:“路大师亲画招魂符在此,路子愿,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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