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伙惊愕中不知何时出去的姑母款款迈入而她身后跟着一位四出头的妇人。那妇人左面颊有块巴掌大的烫伤伤疤狰狞怕人可再怕人也不若她那只青白浑浊的左眼。
堂上人皆被她吓了一跳三夫人窦氏更是“妈呀”一声捂住了脸。甄氏虽镇定可眉宇间的惊恐还是出卖了她她默默错开了目光,望向姚兰亭。
许唯一敢盯着她的只有老夫人了。嵇氏凝眉端详了半晌,不可思议道:“你是……柴嬷嬷?”
柴嬷嬷微惊赶忙跪拜。再抬头时眼圈都红了,她揩了揩眼角,颤声道:“老太太还能认出奴婢奴婢惭愧……”
嵇氏笑着让她起身。“你是裴氏身边的我如何能不记得。”说着,她叹了声。“这一晃都多少年不见了。听说你去了南方你这是又回来了吗?”
“奴婢没去南方而是留在大兴嫁了个佃户。”
“嫁人了?你过得可好?可有孩子了?”嵇氏关切问全然没因过去的事而厌恶她。
虽是被冤但老夫人在不知情的前提下依旧没有低看她柴氏心存感激。含笑道:“虽贫困了些,总归还过得去,我有孩子了男孩五岁了。”
“好好好,有孩子就好啊。”老太太感叹,可还是不免伤感。若不是当初的事,她最差也能嫁个管事,过体面的生活,可瞧瞧现在,清苦之味看得人心酸,尤其她的脸……
“你这伤,还有眼睛……”老夫人犹豫,可还是问出来了。
柴氏低头,怯怯地掩住了伤疤,无奈道:“是离府的时候伤的。”
“离府?”老太太下意识重复。
闻言,一旁的罗姨娘心猛地揪起,下意识望向柴氏,而柴氏也在看她,二人视线对上,罗姨娘胃里发酸,一阵阵翻腾。她不是厌恶的,而是怕的,心虚而怕。
柴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切齿道:“对,就是离府时,被罗姨娘烫伤的!她本还想要了我命,岂知我命硬,一场雨水浇醒了我,我被我经过的农户救了,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
嵇氏震怒,眼若凌霜似地看了眼罗氏,喝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罗氏慌了,连连解释“不是……”然柴氏操着压过她的嗓音大喊了声:“大夫人是被罗姨娘害死的!”
一颗惊雷平底炸开,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这一个赛一个的惊讯,已经震撼让人没办法找一个更合适的方式来表达惊愕了,大伙都呆住了。连罗姨娘都如三魂去了六魄,僵得连动都不会动了……
柴氏接着道:“当初都道大夫人是病故,可谁又知道她是中毒而亡。”
“你的意思,是我给夫人下毒了?”罗氏反应过来,冷哼道。“当初是你寸步不离地伺候夫人,我连见都见不到,就算下毒,可有机会!”
“你是没有,但我有。”姚兰亭道了句。她这一句,惊得老太太差点没站起来,这便是她的心病啊。她几欲开口,可还是没发出声来。害死裴氏到底是女儿的失误,她若想说出实情,做母亲的也不会拦着,没有什么比背负着内心的谴责更痛苦的了。
姚兰亭自然知道母亲的想法,她颦眉劝道:“母亲,这么多年为我守这个秘密,苦了您了。我一直以为是熏香加重了大嫂的病情,是我害死的她。我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怀着自责,我每日都在百花园里找答案,可总是无果。
母亲身体欠佳,我六岁便跟着大嫂,都说长嫂如母,一点都没错,她待我比亲女儿还亲。可就是这样的至亲,却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内疚中,甚至想过用我自己的命偿还于她。可我不甘心啊,我还没查出她究竟因何而亡。直到宝珞怀疑到了我身上,找到了我。”说到这,大伙目光都好奇地望向宝珞。
宝珞点头,平静道:“母亲只是小产加气虚,怎么会越来越重突然离世,所以她一定接触了不该接触的。我查遍了所有她能接触到的东西,均无异常。我甚至找到了柴嬷嬷,这才知道当初唯一不属于观溪院的,便是姑姑的熏香,所以我才怀疑到了她。可结果跟姑姑说的一般,我们在香料上根本就没查出任何有损母亲身体的东西。”
闻言,罗姨娘突然冷哼了声,不忿道:“许是她添了什么东西便没告诉你呢,这话你也信!”
“姨娘说对了,还真有一剂药,姑姑没告诉我。”宝珞回应道,“便是藜芦。”
罗氏眼中陡地闪过那么一丝恐惧,她下意识地吞咽,努力淡定。
宝珞继续道,“母亲有咳疾,故而大夫在她药中加了一味细辛。细辛止咳无毒,藜芦去疮良药,更无毒,可两者加在一起便是剧毒。母亲整日嗅着带有藜芦的熏香,微淡的藜芦和她服下的细辛反应,量虽小,可久而久之身体被毒熬着,一日不如一日,瞧着好似久病不愈,实则是中毒太深。”
“可这藜芦是哪来的?”甄氏不禁问道,“难不成……”她看着兰亭,又看看老夫人,不敢再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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