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已逝,日影难追,奔水不回,难熬的暑夏终究还是过了去。
秋风肃杀了大片的绿色,枯黄迅速的占领了自然的主导色彩,只有张家村附近的谷田,散发出以往没有的金色光芒。
地里忙着秋收的农人脸上充满了喜悦,张翙见到的所有人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自信和喜悦。
这就是收获的魅力,汗珠被秋风一吹,身上凉爽的紧,超大的谷穗散发着种子独有的香味,萎黄缩水到已经不可见,只有大大的金色穗子低头弯腰,等待着主人的采摘。
张翙光着脊背,自己家的谷子因为有自己和张福两个青年壮劳力比拼式的收割已经消灭殆尽。
稍大几岁的张福挽着发髻,光着背只穿一条短裤的样子实在滑稽可笑,汗水布满他后背和胸膛,肚子上那条长长的疤痕在夕阳下清晰可见。
发现张翙盯着自己看,张福回以真诚的笑容,叫了句少爷后又低头开始决战最后的庄稼。
张二黑在地头左跳又跑陪着家里当公主宠爱的秀儿妹妹玩耍,奶奶被张福张翙强烈的阻止了干活后,只能在一旁捡捡遗落的谷穗。
“翙小子,你真是咱们张家村的福星,看着颗粒饱满的良种,伯伯我能想象到明年大丰收的景象,不出几年……不出几年?
那该是一番何等的景象,别的不说,咱们张家村能吃上饱饭的男女老少,都应该给你张小子说一声谢谢!”
隔壁田地里传来牛伯伯粗犷的声音,粗犷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幸福感。
张翙看着在隔壁与自己张福遥相竞赛的牛石头轻笑一声便大声回喊:“牛伯折煞小子了啊,咱们一家人莫说两家话。
小翙前些年未曾在亲祖身前奉孝,还多亏了几位伯叔的照顾,才保得我不至于到无亲为孤的地步啊,说起来小子还未曾亲自上门大礼拜谢,还望伯伯勿要怪罪才是!”
顺着话音儿他便拱手施礼,吓得同辈但曾经作为部曲的牛石头赶紧站在他父亲后面还礼。
老牛挥挥手哈哈大笑道:“如你所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哈哈!”
大笑声惊起一片飞雀……
天下刚刚被分成了十道,张家村属于河北道魏州地界,而这里几乎没有设置屯兵的折冲府,这完全不符合“河北之人,人多勇壮”的历史事实,张翙大概也能够明白,一来魏州附近的均田制发展的还不是很好,而府兵制与均田制是相互依存的。
二来河北道是国家征粮的主要地方,“国之资储,唯藉河北”嘛,人都去当兵了,谁种地啊?
可张翙想去当兵,既然来到了大唐,不看一看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走一走这壮丽如画的河山,不帮奶奶出一口恶气,他怎么甘心啊!
虽然老人家不说,大家都瞒着他,张翙也能感觉的出来,老张家的没落,是有原因的,他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手,这双手每次落下,张家村所有人都得躲着走,甚至不远百里甚至千里的躲避远行。
张翙不是个小人,不至于做出别人打自己一巴掌,自己就要断别人手的低级性报复,不过千古以来不变的事实是只有有实力的人才有追求公平正义的权利。
秋天的月亮也白如霜雪,莫名的给人一股冷清的之感,天上的星斗也莫名的稀疏了不少。
张翙在院子里挖了半人深的坑,又埋下了一整根儿通透了的芦苇管,旁边趴着张翙张福张秀儿以及张二黑几人小心翼翼的等待地气上升。
据说一年中这芦管会传出五种声响,也就是五音,现在秋期上升,应该会有白虎主西方肃杀商音出现才是,可几人眼前除了放在芦管上的张二黑的几根绒毛被吹动了起来,半点声音也没有出现。
奶奶在厨房拉动张翙制作的风箱,炉灶中的火苗也随着她一拉一伸一消一长,烟熏后奶奶深深的眼窝里总是存着两滴眼泪,带着炊烟味道的饭菜也总是被张翙吃光。
晚饭张翙没有多说话,自从早上他给刚刚幸福起来的一家说了自己要去长安的打算之后,今天一天奶奶就没有一个笑脸,小秀儿哭过鼻子以后可能是累了,迅速的进去了梦乡,张福倒是没太大的波澜,只是反复问了少爷好几遍真的要走么?
“奶奶放心,家里今年的收成还不错,明年估计会更好,翙儿此次远行多则两年少则一年便回,相信以我的能力,回来后咱们家就再也不用窝在这穷乡僻壤种地了”
老奶奶不愧为家里最长辈的存在,想来也是遇过风浪的人,眼皮都没抬就哑声道“愿意走就走,你爹,你叔,我一个都没留下。
走之前也都是信誓旦旦保证一年半载回来孝敬我老太婆,最后还不是走在了我前头,张家的男人拉出去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孙儿记得,出门在外行的端做得正就算不辱门风!”
夜里张翙拜访了所有的邻居,把家里的老奶托付给人照顾,大家都古道热肠,拍着胸脯给他打了包票。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不堪冷落清秋节,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张翙就也许就不会隐隐作痛了,在这里有了家,也就有了依靠,有了牵挂,有了奋斗目标,他不知道前路在哪,也只能凭着并不肥壮的胆气,硬着头皮去闯一闯。
离别的场景是伤感的,张翙没想到大唐尤其伤感,还是村口古井磨盘旁,一群人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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