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南方城市,南城的盛夏总是格外漫长且燥热。

夏日的光如同被烛火烧红的针,投落下来时炸的人头皮都细细密密的发麻。刺眼闷热,又难起风,人们身上的汗水黏稠的像放少了水的粥。

像宜县这样的小城镇就更不必说了。这里少有空调,一家人里也难得见几部电风扇,大多是老人们拿着蒲扇穿着背心坐在大树下一边扇着风一边和亲友唠唠嗑。连平日里嚣张狂吠的大黄狗都得窝在阴凉处吐着舌头乘凉,看着过往的行人连气都懒得出,平常狂吠的气势都没了。

而在这种小乡镇里大概最不怕盛夏的就是那群聚在一起玩闹的孩子们。

其中以江信为首,温槿被迫次之,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帮同龄孩子下水摸鱼。

但有过路亲友的监督,以及老师的教诲,他们也不敢去很深的河塘,只是在及小腿深的小溪里嬉闹。

“阿槿!”十五的江信松松垮垮的穿着件据说是最新潮的嘻哈风t裇站在一块很高的石头上朝姗姗来迟的温槿兴奋的招手。

温槿撇了撇嘴,热的浑身冒汗,白净的小脸泛着红,如同墨水晕染过的眼睫在阳光下似蝴蝶的羽翼般微颤,只是那一头不修边幅的杂毛顶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显得非常不合形象。

温槿的妈妈很少管他,爸妈离婚的早,外公外婆也早早去世了,所以家里没人会在这种日常小事上在意他,因此总是这样歪歪扭扭。

好在温槿底子好,又爱干净,不管穿的怎样破旧,一身都是整整洁洁的。小脸白净清透,五官端正,很招小姑娘喜欢,之前江信还开玩笑,说温槿是他们村的村草。

“阿信,我还有作业要做呢,做不完老师又要和我妈告状了。”温槿苦着脸说。

要是被妈妈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责骂。

温槿爸妈很早就离婚了。妈妈如今也已再婚,嫁给了一个很像混混的开出租车的叔叔。只是小县城里的收入并不景气,家里也不止温槿一个孩子,母亲和那个叔叔还有个七岁的弟弟。

现在温槿初三了,马上就上高中。而且那个叔叔又好像不太喜欢他,爸爸也不管他,妈妈已经有些急了,想尽快凑齐他的高中学费。

但江信的家庭和温槿完全不一样,父母都是在正经公司上班的人,现在是爷爷奶奶带着,还有一个妹妹,可谓幸福美满。只要他们在外不生祸端,无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在家长面前基本都能得到实现。

“哎没关系,等一下我帮你和阿姨说一声就是了!”江信笑说。

温槿恹恹应了一声。

见温槿还是一副一蹶不振心不在焉的模样,江信挠了挠头想了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惊喜道:“阿槿,明天我们去县里吧!”

温槿一愣,叹道:“你傻啦,我妈怎么可能让我去。”

“哎没关系嘛,我爸爸说的,要带我和阿研去县里玩,我回家去问问爸爸可不可以带上你,我爸爸肯定会答应的。”江信嘿嘿道,“你放心嘛,好不容易放个月假,你干嘛闷闷不乐的啊。你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和我爸爸去县里,正好后天和我还有阿研一起去上学啊!”

温槿犹豫道:“可是我妈……”

“这个你别担心!我让我爸和你妈妈说一声就是啦!我爸妈可喜欢你了,肯定会答应的!”江信胸有成竹道。

温槿一听,唇角一弯,立刻从低落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年少时的忧愁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们很快就和同伴们嘻嘻哈哈的闹到了一起,将所有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下玩到了傍晚,彼时妈妈和弟弟也回家了,只有叔叔还要开晚车,很晚才能回来。

温槿和那个弟弟的关系并不好,弟弟一见他就背着母亲和叔叔朝他吐舌头做鬼脸吐口水,但母亲和叔叔看到了也不怎么管。

温槿知道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不能和他们产生过多矛盾,不然可能母亲一发火就真不要他了。

“妈妈。”

温槿沉默的垂着头,自己装好饭乖乖在餐桌前坐下。

母亲和弟弟早已经用完饭了,此时母亲正在辅导弟弟的作业。温槿回来时饭菜都凉了。

“回来的这么晚,又去干什么了?让你在家里好好搞学习你不搞,成绩那么差你还上什么高中!连你弟弟的功课都辅导不了!懒死你得了!”

母亲恶狠狠的骂完,也懒得管他了,又转过头骂骂咧咧的去教弟弟的作业了。

温槿默默听着,快速吃完饭,收拾好桌面洗完碗就溜进了房间。

他的房间很小,只有厕所两个那么大,本来就是一个储物间改造来的,里面还堆满了杂物。好在温槿的东西并不多,一米六八的身高也勉强能在这里挤下。

房间里没有窗子,看不到外面的星空,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

这里从昼到夜都是黑的,一年四季都是冷的,就像是温槿的人生一样,好像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希望。

温槿在黑暗里深吸口气。心里期盼着赶紧读完高中,这样的话就能去外面的世界,就能出去打工,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会拥有一个真正的独属于自己的宽敞又明亮的房间。

温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在在这样的盛夏里用软被紧紧裹住自己瘦小的身体。

………………

第二天,温槿还是和江信江妍还有江父一起去了县城。

温槿终于从那个喘不过气的家里解脱了出来,只觉得身心舒畅。

江信搂过他的肩,笑道:“早说了没问题,等一下带你去宜县四处逛逛,爸你多给我点钱啊,阿槿在这儿呢!”

江父打趣道:“我看不是小槿在这里,是你自己想多要点钱吧?”

江信哼哼道:“都一样嘛!”

“好好好,不过你可别和你妈说啊,不然又得说我宠着你了。”江父无奈道。

“知道啦知道啦,妈要是知道阿槿在这里才不会说我呢!”江信说。

“温槿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卡丁车吧!”江研从前座探过头来睁着大眼睛盯着温槿兴奋的说。

温槿还没说什么,倒是江信先说话了:“去去去,玩什么卡丁车啊,这破县城哪里有卡丁车?别带阿槿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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