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月萧玥临厌恶了任嫣的步步紧逼,直接甩袖说是要外出游湖,身边却带着花贵嫔。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在游湖之时也邀请了皇叔过来。
广阔的湖面上波光嶙峋,或泛着三两轻舟画舫,湖边的凉亭上皆是世家闺秀与名门望女,罗裳轻帕,云鬓花颜,娇嗔调笑声不断,视线皆若有若无的移向湖中央的华贵画舫之中。
萧玥临知道他母后打的什么主意,有些厌恶的皱起眉来,不再将视线放在湖岸边,转而看了看画舫外边,他的皇叔正在画舫边沿懒懒支着下颌,目光散漫的飘散在湖面上。
有缕缕斜阳经碧波荡漾的湖面一映,反射在萧云祁脸上身上,浅色的光斑晕开,游移不定,将这倚在围栏上的月白色身影映得不似真人。
萧玥临仓促收回视线,怕自己再看下去便控制不住心内的冲动,端起花贵嫔为他泡好的茶,小抿一口。
萧玥临为了躲清静,画舫上带的侍者不算多,红柱上的灯笼穗子随风拍打着木柱,发出很轻微悠闲的细响。暖风舒适,将萧云祁吹得整个人的骨头都酥懒下来,好似完全看不到萧玥临频频望过来的视线。
“皇叔,这一带的风景如何?”
萧云祁没动:“陛下挑选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
萧玥临被这一句话带起些微隐秘的雀跃,“那自然,这儿一带夏日里是避暑佳地,厨子的手艺更是不必说,朕若在宫里待得闷了,偶尔出来一趟,倒也能惬意放松不少,”他想起任嫣,声音低了一点:“若不是母后日日以选妃一事相迫……”
萧云祁的唇角微不可见的翘起一个弧度,语气轻而缓慢,仿佛在开导萧玥临:“太后毕竟也是为了陛下考虑。”
不,她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总是逼迫他去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萧玥临心下反驳,不愿意难得出来透气一趟还要谈论任嫣与宫中的事情,说道:“皇叔快进来吧,贵嫔的茶艺极是不错,你我二人共同品析一番,倒也不失为这游湖添一番风趣。”他不大愿意在皇叔面前唤花贵嫔为爱妃,于是绕口唤了这么个别别扭扭的称呼,索性在场的人都没注意。
萧云祁尊了声“是”,却是扶着围栏慢悠悠起身,他若有所感往下看了一眼,那栏栅连接着底部之处忽然断裂。
萧云祁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湖面冒了两个泡,涟漪荡开,接着没了动静。
萧云祁是个旱鸭子,惧水,完全不会游泳。
他沉下去了。
萧玥临大喊一声皇叔,欲要下去救人,被身后的侍从拦住。
“陛下,陛下三思……”
“陛下请止步……”
众人都来拦着他,却没一个下去救人。
萧玥临红了眼拨开眼前的人:“拦朕干什么,救人,下去救人!”
场面一片混乱,那些侍从都手忙脚乱的围过来,却好似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说的话。
萧玥临急上心头,声音都变了调:“救景王!!!”
场面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下一刻又忙乱起来,萧玥临恍惚觉得耳鸣,心里不住的往下坠,发冷。
侍者,船夫,随从,一个,两个……不,全部。
全都是母后的人。
他错在今天没有将李德平带过来,身为一个帝王的权威与底线被那个名为他亲生母亲的人不断的来回踩糟践踏,他没有自主,没有权力,他的人生活在一片名为任嫣的阴影之下,他是她用来满足自己掌控欲与玩弄朝政的提线木偶。
他的无力与身不由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化作巨大的巴掌,径直扇向他一直以来都避重就轻不愿去深思的可笑嘴脸。
多讽刺啊。
他身为一介帝王,此刻却连想救自己心爱之人都做不到。
任嫣就是故意的。
她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他,惩罚他最近隐隐翘头的叛逆趋势,扼杀他萌芽若隐若现的反抗野心。
萧玥临颓坐到地上,身体好像被一瞬间抽空了,嚅嗫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直到一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黑色身影将湿淋淋的萧云祁从湖里捞上来,萧玥临都还是那副有些发愣的模样。
戊七微微解了他的衣襟,曲起指掌给昏迷的萧云祁按压,将对方呛下去的水都咳出来,萧玥临看不懂他的操作,却瞧见一脸苍白的皇叔在他手下咳水苏醒,原本冰冷的四肢都逐渐回过温来。
戊七脸侧的湿水划过颊部,在他低首的势头下汇聚在鼻尖,随后滴了下来,恰巧落在萧云祁唇珠上,滑进他微张的口中。
萧云祁很缓慢的眨眼,眼前是戊七易容过了的脸,那双深色眼瞳定定瞧着他,里面似乎有翻腾的暗火,待仔细一瞧,却好似又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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