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釜见沈烟脸色变化,连忙道“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沈兄不必着急,等你再去问问你那朋友就是了。”
沈烟只得点头,心中愈发迟疑,只想赶紧见君朔一面,仔仔细细问清楚。
自从宋谨纹在擢才馆的院门口拿了一趟吃食点心后,对沈烟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下跌。
本来只是倨傲蔑视,而现在看见沈烟,仿佛是见了什么十分恶心的东西。
这也是沈烟猜到了的,早晚的事,他既然是沈雍的狐朋狗友,那肯定很快就会得了沈雍消息。
“沈四,你偷了名籍出来的?”宋谨纹不屑道“武举不行,干脆转行当贼吧?哦,不不不,你还可以出卖色相呢,难怪能有这么一身衣服,恶心死了。”
沈烟皱眉,不知“出卖色相”这种无稽之谈哪里来的,但一想到此时惹是生非,最多两败俱伤,逞一时之快,最是无用。
因此不欲与宋谨纹硬碰硬,武举本身才是正事。
“哎,你自己说说吧,这一身衣服哪里来的?是偷的还是床上伺候的别人好,赏你的?穿的人模狗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贵公子,打肿脸充胖子呢?你也配穿这么好的衣服?”
屋里几人都听着,跟着哄笑起来,其中一人贼眉鼠目,立即接话,酸溜溜道“□□裸的炫耀自己有钱呀!不像咱们兄弟几个,小县城出来的,穷得很。果然还是京城的金主更多,床更好爬。”
这人名唤马连,来了京城之后,本是自卑又抬不起头来,看见玉树临风、穿着低调考究的沈烟,更觉得自卑羞臊,恨不得钻了地下去。
没想到骤然得知,他就是一个“靠着爬男人床上位”的沈家庶子,自卑全都变成了嫉妒。
——明明自己什么钱也没有,下作手段上位,居然还这么显摆,真不要脸。
再者,此时马连依正依附巴结着宋谨纹,看宋谨纹脸色行事,也就明目张胆的去抨击沈烟了。
.....
沈烟放下手中的剑,见天色已晚,于是笑道“明釜,该走啦。”
“不要!你看呀沈兄,这里的蝈蝈真棒,个头大还漂亮,一看就是没人捉过!”
沈烟哭笑不得,道“你好好练呀。”
“沈兄先走嘛,我还要玩一会,别等我。”
沈烟路上思忖着,沈雍竟然传这种谣言,他爬了谁的床,他如何就以色侍人了?这都有人信,真是太无趣了。
刚刚走到门前,就见自己被子枕头全被扔出了窗外。
这种伎俩沈烟见太多了,幼稚透顶,宛如三岁小孩。
于是也没多说什么,把被褥抱回来。
众人正听宋谨纹夸耀自己往日事迹,以马连为首的一伙人不时夸张卖力的吹捧。
见沈烟来了,都转头看向他。
宋谨纹倨傲道“你也配住这么好的屋子?滚出去睡狗窝!”
沈烟没理他,掸掸被褥尘土,放回榻上去,脱衣准备睡觉。
宋谨纹道“聋子吗?你哪根葱啊也配和我睡一个屋——你们几个,把他铺盖扔出去。”
马连立即撸起袖子,其他几人也毫不犹豫,说干就干。
这就是自己得到宋家少爷的认同了啊,当然要抓紧踩一脚沈烟,这才能体现等级不同。
沈烟嘲弄道“我出身低微,自然是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小心惹恼了我,破罐子破摔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你在威胁我?”
“我豁出去和你打一架,咱俩都因为私斗被取消资格,你就再等四年吧。”
宋谨纹只是觉得碾死沈烟宛如碾死蚂蚁,毕竟他无靠山,又被自己好兄弟沈雍厌恶,所以才这般肆意。
但若是为了这么个杂碎而赔上自己前程,那可绝对不行。
“宋谨纹,你最好别有下次,不然你、我、还有你们几个狗腿子,一起完蛋。”沈烟勾起唇来“不信,你就试试看。”
夜晚躺在床上,沈烟却睡不着。
君朔在骗他。
虽然这段时间的接触让沈烟知道,君朔只是最初见面时性格有点怪,但这人绝对不傻也不疯,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现在看来,岂止是不傻,还会骗人呢。
最初想攀附他“平步青云”的天选之子运气不假,但是之后逐渐觉得这是挚友,哪怕他的平步青云指数一下子变成“零”,也不会阻碍沈烟把他当朋友。
——我把我母亲给我留的玉佩、连带我的信任,给了一个骗子?
沈烟叹了口气,也罢,先放下这些,等武举过后再说。
宋谨纹依旧还是明里暗里的恶心沈烟,这下子整个擢才馆都知道他是个“假装痴傻,居心叵测”的庶子了,还有莫须有的“以色侍人”污名,解释也是越洗越黑。
沈烟本就实力强,耀眼的很。这次成了众矢之的,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暗中的嫉妒一下子就抬到了明面上。
吃饭时,沈烟也时常能听到自己被当做谈资,众人窃窃私语。
沈烟最好狗屁不是、吃糠咽菜、衣衫褴褛,才能符合他们心意。否则就要生出“他一个下贱庶子,靠出卖身体上位,穿的比我还好?武艺比我还高?他也配?”之类的心思。
但吴明釜倒是个例外,他完全不介意这些,安慰道“瞧他们那下作样子,见不得别人好,真丢人。”
沈烟笑道“人心难测,是明釜格外君子。”
“等你拔了个武状元头筹,”吴明釜说这种话的时候声音都极小,毕竟他不是傻,不想去捧杀以至于让沈烟更难看,“看他们谁还敢狗眼看人低。”
乾宁殿内。
“陛下,您既然挂念,为何不亲自去看看沈四公子?”唐渊舟喝完了药,玉芷来收拾碗,却见他正把玩着一枚玉吊坠——这吊坠,陛下宝贝的很,不许她们收拾也不许碰。
唐渊舟眯眼道“他又不是朕的什么人,才几天,怎么会挂念他?”
唐渊舟自然不承认,竟然分开几天都想他,显得自己像个没断奶的巨婴。
玉芷只好道“奴婢失言,那......陛下要不要去擢才馆看看今年考生?”
“不去。他才能卓绝,本就是要拿武状元的,朕若是去看他了,他们必然觉得这状元的名次不明不白。”
唐渊舟服了药之后,其中安神的成分让他有些困倦,但想到就剩一点奏折了,还是决定批完再休息。
“玉芷,去给朕把剩下的奏折拿来。”
“可是陛下,您该休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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