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走到江钲跟前,仰起小脸问道:“围歼北面之敌的战船出发了吗?”

“已经出发了。是张帅亲自下的命令。”江钲微微躬下身子道。他的身材太高大了,站在赵昺跟前,犹如一堵山似的。他哪还敢挺胸凸肚。

尹秀儿过来收拾棋盘和棋子。赵昺看了她一眼,又转向江钲道:“俘虏有多少?”

“还没有统计好,估计有两三千。”江钲看着赵昺的脸道。

赵昺的眼睛仍然盯着江钲,说道:“你告诉张卿家,第一,请他马上分出一千士兵和二十余艘战船追赶张弘范,并请准备两百套敌军服装。朕跟文卿家也一起去。噢对了,让凌都统也跟着去。”

江钲闻言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说话,赵昺作手势制止了他。“第二,这边接下来的战斗,由他全权负责。第三,朕最迟会在明天上午派人过来跟他联系,并告诉他行在下一步的行动。”

“可是官家——”江钲着急地道。

“没有可是,你就传朕的口喻吧。完了之后,马上准备出发。”赵昺打断了他的话,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江钲冲文天祥苦笑一下,只得出去。

文天祥想了想,走到赵昺身边,轻声道:“官家,您应该把自己的行程告诉陆相公和张帅,要不他们会不安心的。”

“朕就烦他们啰啰嗦嗦说安全什么的,似乎朕只要一动,就会遇上危险似的。”赵昺不高兴地道。

“这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责任,是大家对官家您负责啊。”文天祥劝道。

“朕不需要这样的负责。”赵昺睹气道。

“官家请耐心听臣说。”文天祥咽了一口唾沫道。“如果臣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类话,官家一定不爱听。可是,官家的身份的确非同一般,既肩负着复兴大宋的重任,又是大宋唯一的皇家血脉,凝聚着万千忠勇之士的希望。官家万一出现什么不测,那么就会引发天下震动,驱逐蒙元、复兴大宋就将变得不可能。官家,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是谁也承受不起的损失啊。”

听文天祥这么说,赵昺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笑道:“文卿家这样说,朕如今成了一个吉祥物。”

文天祥闻言也笑了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

赵昺跟着大笑,但马上收了笑脸道:“文卿家说的这些,朕岂能不知?可是如今大宋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包括朕在内,我们只要再退一步,就将掉入万丈深渊。在这样的时候,朕即便什么也不做,也是立于危墙之下。如此,朕还有什么安全可言?朕要安全,唯一的可能,就是主动寻找通向安全的途径。把自己锁在笼子里,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不是正确的做法,起码朕不想这么做。”

文天祥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才让官家陷入目前这样的困境。可是官家,有些事情,您出主意就行,具体的行动,由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去承担,您不必事必躬亲啊。”

“文卿家不必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大宋到了目前这个样子,如果要追究责任,那首当其冲是皇家的责任。正因为皇家碌碌无为,任用奸倿之徒,才将大好河山拱手送给敌人。”

文天祥闻言大惊。官家的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怎么得了?正想说点什么,只听赵昺又道:“既然上天指定让朕面对这个结局,朕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如果这个时候还想着贪生怕死,不敢面对死亡,只怕唯一的结局就是死得更快一些。朕不能心存侥幸,只能强打精神去应对。如果天不佑朕,那么,大宋该亡还得亡,没有任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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