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的风,让夜晚并不比白天好上多少,屋里很难待得住人,大都持着蒲扇在自家院门口纳凉闲话,这样还能和左邻右舍的人聊聊天儿。

今晚是大月亮地,明晃晃的,直照得黑夜如白。村里各处都是疯玩的孩子,冬小施也睡不着,吃罢饭先是去鲁阿婆家帮她干了点活,又去甜妞那陪她跳了会儿绳,跳完顺道在那洗了澡,这才打道回申家。

大房二房两口子都在院门口乘凉,冬小施招呼一声就进了院子,陶氏翘着二郎腿斜眼看着,在她身后啐了口:“早先还不肯出屋,现下可好,到处野!成天不见人影。”

严氏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趴她腿上睡觉的申茉扇扇子,闻言就道:“你素日也爱串个门,咋还不许她出去了?现在又没啥可忙活的,该她干的活她也没少干,申苗和有余有庆玩到这会子都还没回来……”

陶氏把眼一瞪:“有余有庆还小,她难道还小?不是我说你啊大嫂,申苗你也该管管了,十好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成天跟野小子似的到处疯。”

严氏笑了笑:“她也就比有余有庆大一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那可不一样!我们家有余有庆是小子,玩得再疯将来也不愁取媳妇,申苗姐妹俩可都是丫头子,将来要说婆家的,现在不立好规矩,回头没人要砸手里,有你哭的时候。”

陶氏一没理就喜欢拿丫头小子来堵严氏的嘴,见严氏不吭声,她被冬小施激出的火气也消了,蒲扇扇得既轻快又得意。

冬小施从灶房洗手出来就进了自己屋,把分装着不同羽毛的各个口袋拿到桌子上,开始做手工。

如今她屋里墙上已经挂了数十个不同形状的捕梦网。有纯黑色下面只坠羽毛的,有主圈下挂三个小圈、小圈下再坠其他饰物的,还有主圈分黑白二色、下坠的羽毛同样分黑白二色、整体呈太极形状的。总之随着她囤的羽毛种类越多,能做的花样也就越多。

除了捕梦网,她也尝试做了些别的,比如将野鸡那长长的尾羽拼接到一起,裁成倒葫芦形状的羽毛扇;若有特别突出极其特色的羽毛,就做成单枝的装饰品,长的可以插陶瓶,短的可以戴发间。

上个月就曾给甜妞做了个羽毛簪子,打底的羽毛是纯黑色的,将下端削干净,露出长长的根管,再将小片白色羽毛粘在黑色羽毛的中心部位,整体修剪成孔雀羽的形状,甜妞喜欢的不得了,只恨眼下天太热,要天冷了戴才适宜。

冬小施最喜孔雀羽,遗憾得不到,幸而她手头好看的羽毛不少,诸如雉鸡、锦鸡以及申长更最常猎回来的野鸡,都很出彩。尤其雄性锦鸡,羽毛更是艳丽无比,和孔雀的低调奢华是两个极端,但将其做成孔雀羽的形式,又别有一番好看。

一会儿的工夫,她就用不同颜色种类的羽毛,做了五六个孔雀羽状的饰品。除了发簪、耳坠,还有迷你型孔雀开屏扇。

久坐难免腰疼,要时不时站起来绕屋走一圈才好,旁边的洗脸架上搁了盆水,手也要勤洗着,就怕掌心出汗会坏事。好在她不是汗手类型,不然这个季节根本没法碰这东西。

手不出汗,额头的汗却不停,干的巾帕擦了几次就成了湿的。热还是其次,最恼人是过多蚊蝇。

最初她以为是卫生没做好,把屋子的边边角角抹了好几遍,连床底下都掏干净了,仍不得清静,才知是别的缘故。

青田村近山区,村里又有着大大小小的河沟,可不最喜孳生蚊虫之类的生物?孳生的蚊子还尤其厉害,一叮一个包,让人又痛又痒,抓挠不得。

冬小施最怕就是这个。前些时候还能忍,自进了七月,也不知怎地,燥热添了潮湿转为了闷热,蚊虫更是成群结队起来,白天黑夜嗡嗡个不停,把人叮的彻夜无法安睡。

蚊帐是没有的,想用旧布搭一个,申家也没那么多旧布给她糟蹋,只能靠蒲扇驱赶。每每扇得手腕酸胀发疼,半梦半醒都不忘诈尸似挥动两下,然而有什么用呢?第二天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红点,要不是找东西把脸蒙起来,脸也不能幸免。

今晚恐怕又不得睡了,索性多做会儿手工打发时间,就怕等会儿陶氏又得咋呼她费灯油……

想着这些琐碎事,倒也没耽误手上的活儿,正觑眯眼对着油灯穿珠子,就听见敲门声。

心知会敲她门的除了申长更也没别人了。申家其他人是不往她这屋来的,尤其那几个孩子,深怕沾上丑八怪会变丑一般,每次见她不是捏鼻子就是扮鬼脸。却不知冬小施乐得他们离远些,不然她这满屋子东西怕是都得遭殃,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来了。”应着声开了门,果然是申长更。

申长更是来给她送东西的:“你把这个烧了,许能防些蚊虫。”

冬小施盯着他手里像是干茅草束一样的物价:“这和你之前烧的艾草不一样吗?”

天刚热那会儿她说了句蚊子多,申长更就拿了把干艾草来她屋里烧,她才知道农家就是靠这个来驱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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