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闭着眼睛,却已然分辨出了她的气息。

尹翩翩一时有些紧张,第一次见面,不知该说些什么。原主对这位沈师兄的记忆也是少得可怜,基本都是青葱时期的来往,这些年就再没接触过了。

沈襟见她久久不说话,睁开了眼睛。

尹翩翩发现他的眼睛和谢殊有点像,都是那种深邃的带着霜寒的,看上去有些凉薄。原本这位师兄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极温和的,怎会有这样的一双眼呢?

然而还没想明白,就看见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小师妹,过来。”

尹翩翩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了,因为没感觉到丝毫威胁,反而对他有一种经年累月的亲近感。她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好像与对方多年未见,但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丝毫也不会觉得生疏或尴尬,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过去了。

等到了面前,她才觉得有些心虚,眼神乱飘,望着高大俊美的师兄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襟倒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嘴角勾着,站起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十年未见,小师妹终于忍不住上来看我了?”

他这调笑中带着一丝埋怨,语气轻松,令尹翩翩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她透过眼光余光瞥到了身旁的莲花池,心想六瓣佛心莲都开了,今晚真是不虚此行。

她可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当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师兄,我才不是来看你的——我来看花儿的!”

“哦?”沈襟侧过脸去看池中盛开的玉莲,轻笑道,“你来得倒是巧。这些花儿今晚才开,像是知道你要来一样。”

池子很大,远处雾蒙蒙的都看不清边界。莲花集中长在池水中央,离他俩站的地方有点远,但好在水面上建了九曲桥,可以步行过去。

尹翩翩当即提着裙子上桥,回头笑着对沈襟道:“我想摘一朵,师兄不会不让吧?”

沈襟无奈摇头,“你怎么还是这么顽皮。这可是师尊亲手种的莲花,你就不怕他老人家知道了,又罚你思过?”

尹翩翩找到了应对他的路数,当即眨了眨眼,无辜道:“师兄不说,他哪里会知道?”

说完又恶狠狠补了一句,“要是师尊罚我,那肯定是师兄告的密!”

沈襟不由得笑了,也大步跟了过来,“桥上湿滑,你当心些。”

夜风撩动他雪白的袍角,雪花轻轻飘洒,快沾到他身上时便像柳絮一般散开。尹翩翩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一柄精美的佩剑,和谢殊的那把月火流离剑很像,但更熠熠华美,行走间闪烁着流动的光泽。

这应该是他的本命剑,孤煞。

这么美的一把剑,怎地叫这个名字?尹翩翩觉得十分怪异,但也没细想,转头去够池中央的莲花了。

六瓣佛心莲,并不是只有六片花瓣,而是里外共有六层,每层都有六片,生得十分工整,多一片都不行。尹翩翩放眼望去,池中有许多花都是残缺的,有的少了一瓣,有的干脆少了一层。虽然它们看上去都是一样艳丽,但只有六瓣佛心莲的功效是最好的。

在寻常人眼里,这里的景色无疑是极美的。雾霭中的莲花就像一群仙子,在夜风中舞动,露出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然而在尹翩翩眼里,只有“是六瓣”和“不是六瓣”的区别。

她不动声色地寻找着,很快定位到了远处的一朵。

“我就要那朵!”

她足尖轻点,从桥上飞跃而起,袖摆在风中猎猎飘扬,纤纤玉手一探,便够到了池中央的那朵莲花。

然而,嘶——怎么摘不下来?

尹翩翩指尖用力,使劲一扯,甚至灌了灵力,还是摘不下来。

她正纳闷儿着,便听见一道带着轻笑的声音靠近。腰被人揽住了,沈师兄带她立于荷叶之上,又虚虚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往根部去摘。

他的声音如清风一般,“小师妹好眼光,不过这种花,得从根部拔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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