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有礼数地向晏回行了一礼,才说明了来意——语气平淡,用的是近乎商量的口吻,可这事儿却已是板上钉钉。

晏云归好脾气的父亲面色铁青,却拗不过那纸赐婚圣旨,与宋修单独谈了一炷香的时辰。

那一炷香里,璀错内心一时五感交杂。

他说这赐婚圣旨是他求来的,凭着这些年的累累军功,以及这次命悬一线,皇上一时的心疼。

若不是璀错自认记忆力还算不错,都要以为是自己忘了哪一段里晏云归同他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了。

那半个月里,两人间的相处极为寻常,最长期的关系也莫过于是一个煎药一个喝药的关系了。除了宋修醒来的第一日,连肢体接触都未曾再有过。

晏云归作为女娲石,本就没有情根,也未对宋修表现过什么,宋修自然也不可能察觉到什么。

明知她未必想嫁,却偏偏求了道圣旨,分毫退路也未给她留。

可就看宋修那半月里的表现,倘若不是他感情内敛,那他对晏云归也不见得有多欢喜。

这是姻缘天定,还是他另有打算?

璀错开始绝望。

司命那人,写命格上头的时候,在观世台里看着凡间还未成夫妻的男男女女,两人不过第一个照面,司命连他们孩子的命格都能想出来。

她单知道司命给的故事会多少有偏颇,她不知道竟然如此靠不住。

晏回和晏云归被宋修好大阵仗接到了东崖镇。

东崖镇不在最前线,却是边塞诸城的重中之重。大周的粮草有大半存在镇中不说,假使前线失守,东崖镇是大军撤退的必经之路。因着也是最安全的一处所在。

晏云归到东崖镇时,他们二人的故事已频频出现在当地的茶馆书摊,添油加醋的程度饶是司命听了也得自愧不如。

前线吃紧,宋修自将她和晏回送来安置在特意为大婚准备的临时将军府里,就再未回过东崖。他人虽不在,东西流水似的往她那儿送,什么奇珍异玩,只要他有的,全送过来任她处置,摆了满满一屋子。府里上下也知道将军十分看重这位未过门的夫人,对她恭敬得很。

大婚的筹备用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宋修把将军府全权交给了晏云归打理,就连大婚事宜,也交代说一应按她的喜好来。

可这一个月里,两人连一面也没见过。

大婚前夕宋修才赶回来,碍于大周婚嫁的传统,新人婚前几日是不能见面的,也便真的没见。

再见之时,就是盖头挑起的那刻。

也是“晏云归”魂魄溃散的那一刻。

璀错惊醒。

天已经大亮。

她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凉的被褥,知道宋修该是早早起来离开了。走了也好,不然她还得费心琢磨怎么对他才合适。毕竟是强买强卖的一桩亲事,总要有个过渡才自然些——依着宋修如今多疑的性格,她昨夜里那句夫君怕是叫早了。

璀错脚刚刚沾着地,便听见外间有声音雀跃响起,“夫人醒了!”

帘子被利落打起,一行丫鬟鱼贯而入,服侍她梳洗。为首的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名唤池夏,是晏云归到了将军府之后的贴身婢女。

璀错认了认人,问池夏道:“将军呢?”

“将军一早便出府了,没说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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