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一句“忍你很久”后与闻秋时同组的灵宗长老,快步上前,“砰”地敲了下茶几。

“你这般散漫态度是对符道的蔑视!”纪识长老怒不可遏。

符道大比是符界每年最盛大之事更不提此次涉及天篆笔来参加的符师,即使知道有南独伊柯柳等在希望渺茫,但谁都抱着奋力一博的信念追逐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半决赛在即连南独伊都在闭目调整心境对其重视可见一斑,偏偏这个全场符术最低的人,在一旁悠闲磕瓜子,还磕个不停。

实在恼人!

就算知道实力存在鸿沟,放弃挣扎也该焦虑上场后,在前两组风符和雨符之下制出的火符是什么惨样。

看台上的人成千上万,还有楚柏月等一方之主,届时万众瞩目,制出的火符若是难以展现符威与前面南独伊等人产生血淋淋的对比。

只怕不出半天便会传遍大江南北,沦为茶余饭后人人津津乐道的笑柄。

火烧眉头之际,竟然有人在磕瓜子,纪识忍无可忍怒气冲冲一掌拍在茶几。

“你太懈怠了!”

茶几前的青年一抖,下意识放下瓜子。

闻秋时真被吓到了,想起初涉符术的时候,去山里摘点小葡萄解馋,都要被师父追着打,“你太松懈了!还敢吃闲食,没画完一千张不许吃!”

纪识瞪眼,看青年乌睫低颤,将手中的香瓜子放回茶几。

他秋水般的眼眸满是惊慌失措。

纪识怒意不由淡了些,见闻秋时知错就改的态度不错,便指点一二,“画符前一定要保持心境的平稳,否则落笔时无法全神贯注,画出的都是废符。”

“何必与他说这些,”

另个灵宗长老走了过来,一脸蔑视,将纪识拉走了。

“有这时间不如想想赛场上的事,你在三组虽胜卷在握,但南长老是二组最后一个登场者,到时候他的雨符威力正强,画火符凶多吉少!”

两人离开后,闻秋时身前蹲了个人,“能让我一起磕吗?”

等待时总是无聊,这种时候闻秋时就想磕瓜子,没料到磕瓜子的声音会让几个大符师乱了心境,一脸怒意,他无奈打算放弃之际,竟然有人掺合进来。

“你刚才把我磕烦了,”

白生捧着一把瓜子,闷闷不乐,“柯柳说我心境不稳,让我来跟你一起磕,磕到我心如止水的时候。”

茶室靠窗坐着的女子,一直盯着此处,在闻秋时抬眸望去的时候,微微颔首,微动的嘴唇像在说:“拜托了。”

闻秋时:“”

他就无聊磕个瓜子,怎么磕出这么多事来,还得带娃磕。

咔嚓

闻秋时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茶室里响起两道此起彼伏的磕瓜声。

楚天麟脸色铁青,恨不得上前将两人的瓜盘一起掀了,半晌一甩袖,在外界忽然高涨的欢呼声中,与另两人一起走向赛台入口。

比赛正式之前,符会没有公布具体画哪张符,待三人上场,半空才浮现出第一组需要画的风符飓。

全场哗然。

飓符是初级风符,入符道所学的基本灵符之一,莫说楚天麟等地符师,在东街随手拉一个符师都能画出来。

第一组是初级,为保持公平性,后两组所画的雨符与火符,也定然是初级。本以为能观赏到地符乃是天符的威力,不曾想期待许久,却只是初级符。

众人大失所望,现场唏嘘一片。

楚天麟等人也愣了,他们近来一直在熟记各类地符,没想到符会反其道而行,考他们闭着眼就会画的风符:飓。

画如此简单的初级符,按理该格外轻松,但台上的三人脸色逐渐凝重。

贾阁主瞧楚天麟等人皱眉,侧头看一脸得意的符老祖,“符老,又给晚辈出难题。”

“莫胡言,老夫可没插手,只是提了点建议!”符老祖吹胡子瞪眼。

“我只是说整天依靠天符地符自带的威力没什么意思,想看别的东西,想知道有没有人能把初级符画到极致。其他什么都没说!”

贾阁主爽朗一笑,视线重新落回台上。

今日半决赛除闻秋时外,其他人要不是天符师,要不是仅次于天级的地符师,在灵符界乃至修真界都赫赫有名,若是画地符,在场少有人能看出门道,众人只能感受到巨大的威力,只会拍手称赞。

但画初级符则大不一样,现场都是修士,即便并非符师,也时常与初级灵符打交道,对其有所了解。

若半决赛上,让众人发现他们这些符界顶尖符师,画的初级符与平常用的并无二样,对台上的符师而言,说是跌落神坛也不为过。

初级灵符威力有限,如何增强符威俨然是最大的难点。

眨眼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台上楚天麟等人提笔制符,周围喧闹随之安静下来。

待最后一缕轻烟消散,赛场左边的灵宗长老上前,掷出十张飓符。

不少人露出惊讶表情,突然意识到,符会并未规定只能画一张灵符,比的是符威。

看台上议论纷纷。

“短短一炷香时间,能画出十张灵符,即便是初级符,也实在厉害,不愧是地符师!”

“竟然没有一张废符,我若是有这本事,也不必为了一张灵符准备千张符纸了!”

“灵宗除了南独伊外,这位长老也不容小觑啊!”

“等等,快看楚天麟!”

第一组三人,不约而同选择通过数量增强符威,而最后上前的楚天麟,掷出了足足二十张灵符,超过前面两人总和。

一时间,赞叹声四起。

“风符飓!”

看台四周升起结界,众人待在安稳之地,看外界狂风大作,飓风自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滚滚乌云,将整个问道山笼罩在内。

“实不相瞒,我往日用飓符,都是拿来吹凉解热的,想不到二十张一起,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非也,出自楚天麟这类的地符师之手,才有如此威力,寻常那些灵符加一百张,都远远不及。”

“楚家人才辈出啊,楚天麟又是本家南岭出身,下一任家主跑不了了吧!”

贾阁主手负身后,远远瞪了眼斜对面急不可耐想点灯的贾棠,转而问身旁老者,“怎样,符老找到想看的了吗?”

“哎,老夫都站累了,坐会儿。”

符老放开拐杖坐下,随后拍了拍手,笑着说了句,“不错。这楚家孩子多加磨练,也是可塑之材。”

楚天麟抬头挺胸下场后,绕看台转了一圈,回到茶室。

他立在门口哼了声。

咔嚓。

闻秋时和白生身前的茶几,瓜子壳堆成了小山,两人磕得正起劲,连第二组人离开,门口楚天麟哼声都没发现。

“咸瓜子香。”

“可我觉得甜的好吃。”

闻秋时摇头,又给白生抓了一把,“那是你吃的不够多。”

白生若有所思,旋即顿悟般惊呼道:“我觉得天符比初级符难画,是因为我天符画的不够多?!”

闻秋时茫然地眨眨眼,吱唔了声:“多画总没错。”

砰砰!

敲门声响起。

茶几前两人回头张望,楚天麟面色难看至极,对着闻秋时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还有心情磕瓜子?我的风符已将乌云聚集,待柯柳、南独伊用完雨符,你的火符连变成小火苗的机会都没有!就等着在场上哭吧!”

楚天麟并非危言耸听。

立在入口观察场内情况的纪识已冒起冷汗。

外界风雨大作,大半个揽月城被骤雨狂风笼罩。

柯柳只画了一张初级符:覆雨,然后单凭符术及灵力,便将初级符的威力提升到不逊于高级符的地步。

纪识自认做不到,心底泛起凉意,看到南独伊上前后,更是彻底绝望。

同为灵宗长老,他经常受南独伊的指点,比外人更知晓对方实力,待其符威显露后,他就是画地级火符都难以抵挡,何况是初级。

“别太担心,”

这时,已比完的灵宗长老伸手落在他肩,“符会长老们昨夜叮嘱过南长老,让他有所保留,勿要用全力,给你们第三组的火符留条生路。”

纪识一愣,露出狂喜之色,几许笑意又消失了,脸色有些难看。

比试场上,都是对手。

竟然要靠对手给自己留条活路,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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