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带着沈浪暂住庙中,不为其他,就是想等等看蓬莱镖局会不会原路返回。

她也不能在这白吃白住,带着沈浪包揽下庙中打水、劈柴等粗活。

妙悟孱弱,最怕做这些活计,每日光是抬水砍柴便耗费他许多时间,他日日要做功课,如今沈浪和迎春在他这里暂时住下,帮他分忧不少。

迎春进了两趟城,她不敢走远,临安城快赶上十个长清镇那么大,她怕不认识回来的路。

民间还有组织叫什么天地神教,专抓妇女儿童将其拐卖,她长得不好看,也怕自己着了他们道,故而随意转转便原路返回。

她替小和尚纳了两双僧鞋,单鞋春秋穿,棉鞋冬天穿。

同在屋檐下,她总不好见他整日光溜着脚趾头跑来跑去,便当做她和沈浪的住宿费。

想起那日妙悟收到僧鞋的表情,迎春想起来还想笑。

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他怎么会哭出来,哈哈,被沈浪瞧见嘲笑他好久。

妙悟为何会哭,乃因那两双鞋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礼,以前师傅在的时候,都是花铜板从附近老妪手里买得。

老妪做的僧鞋鞋底只有三层她纳了七层,棉鞋棉花絮了一层她絮三层。

他年年冬天脚生冻疮又疼又痒,那双棉鞋他试过,踩进去像踩进云彩里,松软暖和是他穿过最舒服的鞋。

他是孤儿,襁褓时被父母丢弃在庙门口的台阶上,是师傅发现了冻得奄奄一息的他。

米汤羊奶养活了他,十八年里除了师傅,从未有人关心过他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午夜梦回,他总想着自己娘长什么模样,脾气秉性是温柔还是暴躁,为何丢下他不管,定是有难言的苦衷吧。

他许久没想起他娘了,小时候想的太多,心太疼,疼着疼着疼麻木了,便也不再想了。

“阿弥陀佛!”

他口中念佛,愿世间疼人者皆有人疼,愿世间骨肉少有分离俱都团圆……

迎春是怎么也想不到两双僧鞋而已,能让小和尚心思百转千回徒乱心意,心心念念了一辈子!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迎来送往几十波旅人,仍没等到蓬莱镖局的商队,迎春决定不等了。

她要带着沈浪先进临安城打探下夏丹青府邸住了些什么人,然后再去汴京找姥姥。

只要姥姥在夏丹青手里就会活着,而且活得不差,不为别人,光看她娘面子他也不敢对姥姥怎么样。

小和尚得知迎春要走的消息时,禅心动摇又悄悄哭了回鼻子。

迎春瞧着他自以为看不出来的通红鼻头还有粉红眼圈暗笑,小佛陀呀小佛陀,为何你如此爱哭呀。

花有重开日,人有再见时,他们山水有相逢,总会再相聚的,何故一个出家人如此放不开。

她看看妙悟又看看沈浪,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两人性格截然不同。

沈浪铁齿铜牙遇事断不会哭哭啼啼,小和尚敏感脆弱稍一感动便眼泪汪汪。

不过她最喜欢沈浪,她喜欢他一直陪着自己,若她回头,必能见他跟在身后,他带给她的踏实感,谁也替代不了。

分别在即,妙悟翻遍行囊找不到一件像样的信物送给迎春,他盼望日后能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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