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远生性懒散,能让他上心的事情极为稀少,做事全凭三分钟热度,唯独那件白大褂,在他心里藏了十几年。他天性爱玩,支持着他苦读的只有那件战袍。哪怕进大学后也没松懈,因为他仍奢望有一天,他的绩点能派上用场。小学时的作文他至今倒背如流,“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济世救人,我相信十几年后,我定能穿上洁白的白大褂,告诉我的病人们,我会竭尽全力助你们康复。”
这是一个遵从人生百代,及时行乐的青年唯一的执念。
他永远不会忘记生命中最大起大落的一天,尤记得得知临八录取分数线时的狂喜,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激动的双手,还有当他颤抖地拆开信封,看清楚录取专业后,天崩地裂般的绝望。
他将录取书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他以为是快递送错了人!可“楚修远”三个字,他无法错认,刻在纸上,好似在他心里刻出了道道血痕。
苍白,讥笑,难以置信的泣恸缓缓爬上他脸颊,烫金通知书上那几个“公共卫生学院”的黑色字体是多么的漂亮,印在楚修远的眼中,却比地狱的烈火还要扭曲,扭曲得他将通知书沿着“楚修远”那三个字撕成了两半!
他的高考志愿被动了手脚,他考过了临八分数线,却没能如愿进入临床医学院,反到进了个专业课程全是“医院管理”、“市场销售”的地方。
呵呵,他怎么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他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那年夏天,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被掀翻的餐桌,墙角的血迹,还有他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视线,场面太惨烈,至今都不敢细想。
被扼杀了唯一的梦想,楚修远从此自嘲成为“三无”人士,无目标,无理想,无憧憬,他的未来早就死在了拿到录取书的那天,他游戏人间,追求刺激,只有获得那几秒快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还有口气在。
连关系最铁的朱昭,都不清楚那年夏天,楚修远究竟经历了什么。当朱昭欢天喜地地以为能和楚修远再次成为同班同学,他却吃惊的,眼睁睁看着楚修远走去了公共卫生学院的报到点,还有他手上用玻璃胶粘得坑坑巴巴的录取通知书。
那天楚修远告诉他,多问一句我们就绝交。
但今天,哪怕绝交,他也不得不问,因为留给楚修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的绩点够了,但转专业考试并不简单,需要提前准备,你只有最后五个月不到的时间,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你承受得了后果吗。”
楚修远的心被搅成了浆糊,缓缓呼出口气,他不甘心,可他始终没法随心恣意地活。他踏入大学的第一课,就是懂得了生活不可能事事如意。
“为什么犹豫?”朱昭沉着嗓子问,“转了专业就不用再上那些你不喜欢的课程,为什么犹豫?上着不喜欢的课,你开心吗?”
咬着嘴唇一声不响。
朱昭表情更加严肃:“我知道你不会拿你的志愿开玩笑,告诉我是谁在你的高考志愿上动了手脚。”
楚修远眉心一紧,继而吃惊地望朱昭,外人只道他是自愿的,没想到朱昭如此细腻,猜出了不为人知的背后。
他需要发泄,他太需要发泄了。
楚修远泄气地靠上椅背,哼笑一声,没头没尾地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恨到希望那些神经病统统从世界上消失,什么抑郁症、强迫症,全都死了算了既然要自杀,为什么不死得爽快点。”
朱昭听不懂,他看着楚修远嘲讽的嘴角,话里的怨气,不知该如何安慰。
楚修远仰头,双手捂脸,好一会儿才沉闷地说:“我不甘心,可自愿也好,被逼也罢,结局都是一样的。我已经选择了放弃,只能一直走下去。”
“可是”朱昭替楚修远可惜,但楚修远明显不想谈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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