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何事亏欠他人?我不喜欢用‘亏欠’这个词。但是,我亏欠父亲一些东西,是他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2006年,29岁的蒂埃里·亨利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说道。
只是,当时光倒流回到1984年,那个快满七岁的孩子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现在父亲的确是亏欠了自己。
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父亲托尼曾许诺要带自己去于利斯足球俱乐部试训,但如今两年都快过去了,他还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
不过,小亨利心中虽有怨气,却也理解。
那个世界杯半决赛之夜,加时赛8分钟连进两球3-1领先的高卢雄鸡,之后却意外地遭到德国人的疯狂反扑,联邦德国3-3将比赛拖入了点球大战,并最终上演奇迹逆转取胜。
输球后,小亨利没哭,父亲托尼却哭了,他脸上的悲恸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第二天,父亲看到巴黎送过来的报纸后更是勃然大怒,他一把将水杯都摔到了地上。
之后,这个男人气呼呼地告诉自己,报纸上面居然不要脸地写着:
“法国队展现了钢铁般的意志,普拉蒂尼用点球击碎了德国人企图在90分钟内解决战斗的白日梦,我们虽败犹荣。”
之后整整一天,父亲都在骂着颠倒黑白的报纸。
四十多年前输给德国放弃家园,报纸称他们是保存了实力的胜利敦刻尔克大撤退;四十多年后输给德国败走世界杯,报纸又写他们是展现了意志品质的虽败犹荣。
他咒骂着自欺欺人的报纸,怒骂着不争气的法国队,至于昨晚对自己许下的那份诺言,似乎早已抛之脑后。
这一次,蒂埃里没有跟着父亲一起大骂,而是在心中暗暗发誓,长大之后自己一定要进入法国队,然后攻破那个该死的德国门将舒马赫的球门,给父亲报仇。
“蒂蒂,你在想什么呢,快把球传给我!”
怒喝声从身畔传来,是来自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维利,蒂埃里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在和哥哥踢球。
“你这小子,传个球会死人吗,带带带,你真当自己是普拉蒂尼吗?”
维利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一巴掌轻轻地拍向了蒂埃里的脑袋,维利不清楚状况,只当是自己的弟弟粘球的毛病又犯了。
蒂埃里摸着脑袋,刚想解释,却又听得前面两个孩子说道:
“维利,蒂埃里可不是普拉蒂尼,他当自己是吉雷瑟呢。”
“胡说,咱们的蒂埃里明明就是蒂加纳!”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叫热拉尔,留着一头蓬松的长发,他是自己的表哥,足足比自己大上八岁。而小的那个则叫丹尼尔,他是热拉尔的弟弟,模样也与他哥哥极为相似,只是什么都要小上一圈。
“丹尼尔,声音小点,你想被妈妈听到我们又在她房间里踢球吗?”热拉尔忽然低声向身旁站着的丹尼尔喝道。
丹尼尔听见后翻着白眼:“那开始维利吼这么大声,你怎么不去管他?”
热拉尔瞥了一眼维利,然后煞有其事地对弟弟解释道:“我俩是大人,和你们这帮孩子不一样。”
“什么大人?”丹尼尔音量更大了,“我看你就是欺软怕硬!”
“该死的,你个蠢货今天是准备反了?”
热拉尔没想到弟弟竟会这样反驳自己,他不由分说,一脚踹在了丹尼尔屁股上。丹尼尔没站稳,一个趔趄就扑倒在了地上。
“妈!”
丹尼尔嗷的一嗓子,竟是开始哭了出来。
热拉尔似是也见惯了这种场面,他反应极快,身子一低便扑在了丹尼尔身上。这位哥哥手上也没闲着,左手端起丹尼尔脑袋,右手紧接着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可这举措似乎并不奏效,被捂住嘴的丹尼尔支支吾吾,反而哭的更加厉害了。
热拉尔见势不妙,抬头便喊:“快,蒂埃里,用袜子把他嘴堵上!”
蒂埃里闻言,走到热拉尔身后,轻车熟路地取下他脚上的袜子,上面散发的臭气几乎要将自己熏晕过去。他用两只指头远远地捻住,三步并作两步,闪到丹尼尔身前,赶紧还将袜子塞进了这人嘴里。
说也奇怪,方才还呼嚎着的丹尼尔被袜子塞住嘴巴,马上乖乖地没了动静。
“知道错了?”热拉尔笑着问。
丹尼尔疯狂点头。
“还哭不哭了?”热拉尔又问。
丹尼尔疯狂摇头。
“我之前是不是给你说过没事别叫妈?”热拉尔笑意更甚。
丹尼尔又疯狂点头。
“那还有没有下次?”热拉尔继续问着,显然是还没玩够。
丹尼尔又疯狂摇头。
热拉尔满意地拍打着弟弟的脑袋:“上次你不也说没下次了吗?我看……”
“热拉尔,差不多行了,你看你弟弟脸都紫了,还踢不踢球了?”维利打断了他的“刑讯游戏”,走到丹尼尔身前,皱着眉头,一把从他口中取下了塞着的臭袜子。
袜子取下后,丹尼尔猛吸了口气,如获新生。他不哭也不闹了,但嘴里却也没停下来:“蒂埃里,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个哥哥,哪像我……”
他正准备找蒂埃里说话,却见那个小小的网球早已在蒂埃里脚下蹦跳起来。
网球很小,弹性十足本是极难控制,但在蒂埃里脚下,它却像一只蝴蝶般在花丛中上下翻飞,而蝴蝶围绕着的那朵花,正是蒂埃里的两只小脚。
“我说维利,你弟弟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会踢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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