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

环海路大堵车。

双向四车道,排起了长不见尾的钢铁长龙。

心情不好的司机都在咒骂这令人心焦的破路况。

心情平和的司机,则借着这难得偷闲的机会,欣赏着旁边落日余晖下的大海。

“你和那边订的几点?”

林在山问刘萌萌。

刘萌萌的粉红色楼兰牌小轿车也被堵在环海路上了,五分钟都没挪窝了。

“订的七点到,应该晚不了。婚礼七点半才开始呢,明星八点以后才表演呢。”

嘴上这么说,刘萌萌心里却是火烧火燎的相当着急。

第一次给林在山派工作出了大乌龙,这第二次可不能再出错了。

“怎么有人晚上办婚礼啊?”林在山对此颇为不解。

“我听我朋友讲,这新郎是二婚。按照东海当地的传统,二婚都不能白天办,只能晚上办。”

“原来如此。”林在山问:“这新郎多大岁数了?”

“好像是三十六吧?还是三十七啊?我之前听我朋友讲了一句,说这新郎这次二婚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他娶的姑娘才20岁出头。”

“呵呵。”

林在山笑了笑,对此不发表看法。他要结婚的话,估计也会被人说是老牛吃嫩草。

将“老牛吃嫩草”说出口后,刘萌萌就有点后悔了。

偷偷的瞄了林在山一眼,见林在山似乎没在意,刘萌萌这才放下心,岔开话题说:“我听我朋友说,这新郎是七里香连锁餐厅的老板。”

“啊?七里香的老板?”

“怎么,你认识?”

“算是认识吧。”

见林在山的表情有些奇怪,刘萌萌心微微一揪,这大叔不会和七里香的老板有仇吧?

这大叔当年可没少结仇家。

他们要是有仇的话,今天这活儿就不能接了。

犹豫了一下,刘萌萌还是问了:“林老师,您和今天这新郎没什么矛盾吧?”

林在山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和七里香的老板吕晨关系很复杂。

见车流能动了,林在山往前指了指:“赶紧走吧,别晚了,让你朋友挑咱的毛病。”

林在山没回答刘萌萌的问题,但让她往酒店赶,这说明林在山是能接这个活儿的,刘萌萌就不多问了,先开车。

抱着双臂,靠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扭头望着不远处被红云染色的海面,许多原来那大叔无法磨灭的记忆往事,都浮现在了林在山的脑海。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白鸽以外,还有一个人能让原来那大叔信任的话,那就应该是七里香的老板吕晨了。

吕晨比林在山小一岁。

20多年前,不良少年林在山退学组乐队时,同为不良少年的吕晨是林在山的小跟班,后来当了乐队的鼓手。

当时林在山组的乐队有5个人,取名“超越”。

本来他们是一支很团结的乐队,以林在山为核心,另外四个人都有点跟随林在山往前闯的意思。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挥汗排练,热血演出,有妞一起泡,有架一块打,彼此间的关系堪比换命,友情坚如磐石。

但可惜,这种亲密无间的友情,没维持多久就分崩离析了。

1986年的秋天,箭靶看重了林在山的音乐才华和发展潜力,向林在山伸出橄榄枝,欲将林在山招至麾下。

箭靶唱片当年在歌坛是巨无霸级的存在,他们给林在山提出的签约条件相当诱人,让林在山无法拒绝。

但箭靶只签林在山一个人,超越的其他四子,箭靶不要。

像箭靶这样的大公司,对有才华的音乐人是无限慷慨的,但对那些平凡的音乐人,就苛刻至极了。他们不会给自己公司徒增累赘。

箭靶的态度让超越另外四子很受伤,而林在山的态度就让他们更受伤了。

当年还有另外两家唱片公司看中他们乐队了,给他们乐队提供了整体合约,欲签下整支乐队。

超越四子都希望林在山能和另外两家公司中的一家签约,让超越乐队保持完整。

但林在山被箭靶给他许下的宏伟前程诱惑了。

另外两家唱片公司和箭靶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公司,能给林在山提供的平台实在太小了。

最终,林在山没有抵抗住箭靶公司的糖女炮弹,没听另外四子的劝,独身一人和箭靶签约了。

后来,箭靶也确实履行了他们对林在山的承诺,没用一年的时间,就给林在山包装成了华语乐坛最顶尖级的天才摇滚少年,让他红遍了大江南北。

人虽红了,但林在山的心却乱了。

抛弃了一起奋斗过的兄弟战友,让林在山心里扎下了一根永远也拔不出来的刺。

之后他在圈子里迅速沉迷,从一个满身热情和活力的摇滚少年,变成了一个放荡不羁的堕落狂少,这和他心中这块永远也无法愈合的殇,有着直接关系。

从当年抛弃朋友的那一刻起,他其实也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给抛弃了。

之后这大叔人越红,心中的这块创痛就越深。

直至无法承受。

后来他疯狂的飙车、酗酒、服药、泡妹,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让自己变得麻木,来逃避这不想记起的痛。

超越另外四子,因才华有限,离开林在山后,确实没什么发展余地,很快就在摇滚圈中销声匿迹了。

林在山曾想过去接济他们,拉他们一把,但他们根本就不接受林在山这个背叛者的施舍。

他们逐渐远离了音乐圈,也远离了林在山这个混蛋。

和另外三个岁数比较大的孩子比,林在山的小跟班吕晨,倒是在后来又和林在山有了联系。

毕竟岁数小。

吕晨最初也很气愤林在山的自私背叛行为。但贪吃的他,终究抵不住林在山的金钱美食诱惑,没过多久便又跟林在山混在一起了。

林在山那时给了吕晨不少钱,就为了煞一煞心头的那块恶疮。

吕晨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收了林在山至少有100万中华元的零花钱。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100万中华元对普通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吕晨当初是很感激林在山的,不过后来他和林在山还是渐行渐远了,因为林在山有钱以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乖张暴戾,神经兮兮,浑如一颗定时炸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炸了。

他要炸起来,可怕的就像一个混世魔鬼。

就算是林在山身边最近的朋友,吕晨都害怕林在山炸起来会弄死他。

那时林在山每天都服药过度,会出现他自己根本没法抑制的幻觉,这样的林在山,吕晨真心害怕。

吕晨曾劝过林在山很多次,让林在山戒掉那些破药。

但林在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不但不听劝,林在山还嫌烦的暴揍过吕晨很多次。

有一次出现严重的幻觉了,他以为自己在打小鬼,差点没用棒球棍给吕晨抡死!

自那以后,吕晨和林在山就渐行渐远了,他不在堕落的摇滚圈里混迹了。

回家之后,金盆洗手,吕晨帮着他老爸一起打理起了他们家开的老餐馆七里香。

这餐馆可有年头了,从吕晨爷爷那辈儿就开始经营了。

虽然店的规模不大,但在当地小有口碑。

靠着林在山给的那一百多万资金,吕晨逐渐把七里香给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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