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公孙府,公孙瓒书房。

屋内琴声清越,歌声悠扬,奏的还是那曲泽陂。

琴声之中,公孙瓒眼前朦胧一片,仿佛又看到那个清亮秀丽的女子,朝他款款走来。

那一年,公孙瓒还是个地位低下的涿郡书佐,每天出入都要经过那条小河边。

那一年,她是个浣纱女,每天都要在那条小河边浣洗纱绣。

那一年,他二十三岁,玉树临风,风华正茂,英俊的笑容令多少少女倾倒。

那一年,她十四岁,眉目如画,豆蔻年华,如花的笑靥引无数英雄折腰。

每天,他不来,她不走。

他来,她还在浣纱,他沿河而走,留下一路的歌声。

那曲歌,叫泽陂。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歌声痴,人也痴。

她叫宁采蝶,若非涿郡太守刘君的赏识,若非为了锦绣前途,他的妻子便会是采蝶,而非刘氏。

在他成婚之后,他在那条河边再也看不到那个浣纱的姑娘了,方圆百里的村庄都没有那个姑娘的踪迹。

再后来,他又接连娶了两房小妾,却发现无论多么貌美的女人,终究抵不上她回头的嫣然一笑。

多年来,他一直发了疯似的寻找她的踪迹,终于有一天,在范阳城中遇到了正在卖枣的她。

于是,她后来成了他的小妾,虽然只是小妾,她依然很欢喜。

那三年,是他最开心的三年,当然也是她最开心的三年。

三年后,公孙白出生,她难产而死,他伤心欲绝。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对公孙白不闻不问,甚至还有点痛恨,虽然也耳闻其他儿子欺负他的事情,但他却无动于衷。

可是,那日在厅堂之上,公孙白桀骜不驯的性子,舍身保护婢女小薇的刚烈,彻底唤醒了他心中的父爱。

尤其是保护小薇时展现出的坚定和不屈,触动了他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掀开了他心底冰封已久的记忆。

这小畜生对那婢女的感情,会像当年自己对采蝶那样么?

一曲终了,公孙瓒轻按着琴弦,心中感慨万千。

家将公孙清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轻声问道:“侯爷,您找我?”

公孙瓒收回思绪,抬头问道:“那小孽畜马术练得如何了?”

公孙清笑道:“五公子的马术,进展令末将望尘莫及。虽只练习七日,五公子的骑术却已远远超过末将,公子纵马奔驰,如履平地,稳若磐石,真奇才也!”

公孙瓒露出惊奇的神色,讶然道:“这小子竟然如此聪颖,七日时间就能将马术练到如此境界?你不会哄老夫开心吧?”

公孙清急声道:“末将句句属实,绝非虚言,只不过”

公孙清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公孙瓒端起案几上的酒樽,问道:“不过什么?”

“据五公子身边的家丁所言,五公子之所以马术如此精进,是受过白马义从百人将赵云的指点。五公子听从赵云所言,和那白马十分亲近,故此马术精进神速,只是据家丁所言,五公子差点和那白马结拜为兄弟”

噗!

公孙瓒口中的酒水全部喷到了琴弦上,怒声喝道:“小孽畜,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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