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受到无数人关注的踏风,则被同时捆绑在了马车上,尽管不情愿,可最终还是在余香的百般恳求下妥协了。

车夫是在本度和尚去当地找的,说是寺庙僧人出去传法的时候都找他,人非常踏实可靠。

芊芊依依不舍的拜别白马寺中的所有人,她知道此次回到长安,一切命数都是未知,今生许是再也不会有机会说走就走,来这寺庙住上这么久。

豆儿心中忐忑,她怕回到长安面对萧国相,若是相爷只听信侯爷与小姐的一面之词,自己可怎么免罪?一想到这儿,她的心便一刻也不得安静,心中嘀咕着是否要逮个余香不在的时候,讲实话全都讲给小姐,求她原谅。可是她又怕,若是小姐不肯原谅怎么办?自古只有主子背叛奴婢的道理,哪有奴婢背叛主子的事情?豆儿左右为难,只能坐在马车的角落,默不作声。

余香坐在豆儿对面,一直掀开帘子,望向车外,不知道在瞧些什么,似乎车外有无数东西在吸引着她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芊芊忍不住询问,这一行路上要十几日,难不成自己就要僵持着不与余香说话吗?那她真是做不到。

听见芊芊的询问,余香将脑袋缩回来,长叹一口气道:“看生路啊,这前路一片茫茫,你不知道明日是好是坏,是生是死,趁着活着,不如多看看。”

“你不能这么悲观,还是有许多事情值得开心,比如”芊芊想劝余香,可仔细想想又不知道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令人雀跃,她不再是那个心怀周郎的萧芊芊,可如今不爱了,心却空出来了,少了些什么,这空荡里少了多少痛苦,便也少了多少快乐。

余香“咯咯”一笑,语气里三分讥讽,七分无奈道:“看吧,你也说不出什么事情值得开心,纵然你比我出身富贵,痛苦也是一样多。”

芊芊皱眉,她并不喜欢听余香说这话,只得转了个话题道:“看你走到哪儿那包袱都不离身,你那破包袱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宝贝?”

“几文铜钱,两件衣服,没什么特别之处。”余香撇嘴,其实里面还多了一点金钗首饰,是临行前从周府拿出来的,也没用上,她自然早晚要还回去,不是她的东西,她绝对不要。

“那你干嘛盯的那么紧,像是怕人偷走一样?”在萧芊芊眼里,这些破玩意连府内侍婢都不稀罕,她出门花销时都是记账的,再由府内管家月结,从未花过铜板。

“这你就不懂了,于你而言它一文不值,于我而言,这可是全部身家。”对芊芊说多了,无疑是“对牛弹琴”,出身富贵的人不会懂这些。

“谁说我不懂,这有什么了不起。对了,天宁,你可曾想过将来要许配怎样的人家?”芊芊贼心不死,又换了话题接着聊,她还不信这个南宫天宁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什么话题都能聊没了。

听见这话,余香的眼眸里的神色暗淡了下去,语气冷漠,“穷人家的女子,没资格幻想奢望这些情爱之事,能够有个条件富足一些的人娶过门,不受正房的欺凌,便是福分。”

芊芊不大听得懂这些话的意思,满脸惊讶地看着余香。

“这些话你不理解,你那侍婢许是懂得。”余香道。

“豆儿,你听明白她的意思了?”芊芊拽豆儿的袖子,一个劲儿问她。

豆儿将头低向一侧,口中轻声答道:“豆儿也不是很明白,可能南宫姑娘的性子与咱们不大相同吧。”

豆儿当然明白余香的意思,她也明白曾经的余香跟自己实属同一类人。但是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命运惨呢?谁愿意逢人便讲自己的身世穷呢?这余香,她是真的看不明白。

“罢了,罢了。跟你聊天就这么困难,说点什么都要让你否了。”芊芊皱眉,一脸的不开心。

余香见芊芊皱眉,自己倒是笑出声来,这里离长安很远,她不想在马车之上陪萧芊芊讲规矩。见萧芊芊总是一副吃瘪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挺开心。

余香忽然说道:“萧夫人,不如我来找个话题,咱们一起聊聊?”

芊芊想了想,点头回答:“也好。”无论是谁起话题,都比闷着强。

“你可有想好回到长安以后的打算?是回周府还是回萧府?”余香的一句话,让萧芊芊顿时阴了脸,这是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却瞬间被余香看穿。

豆儿听见这话当即为自家小姐出头,瞪着余香大声道:“你放肆,这些话也是你该问的吗?”

“豆儿,别吵,既然我同意了让南宫姑娘找个话题聊天,那这又有什么问不得?”说罢,芊芊又看向余香,一脸无奈:“还真让你问着了,我还真是没想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很是好奇,为什么侯爷会派你来接我?他身边的人并不少。”这话芊芊当真是没有别的意思,余香不过是个弱女子,侯爷身边的随从武功高强、身强体壮的人不在少数,于情于理,都不该是派她来。

“是我自己请命来的,你走之后,侯爷的军营就出了大事,据说夜中闯入不少武功高强的刺客,将军营内的精兵损耗许多。欧阳统领还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当时正值紧要关头,侯爷想要接回你,却又不得不赶回军营,分身乏术。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应为其分忧效力,只不过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余香心中清楚,她不能对萧芊芊全部说实话,萧国相毕竟是她的父亲,而周子欢不过是她写了休书的夫君,她的心中,十有八成会偏袒于父亲,只能打情理牌。

芊芊听闻欧阳统领身受重伤,心中一惊。欧阳烈武功高强人尽皆知,以他的身手若是身受重伤,侯爷此行怕也是危机重重。想到这儿,她不禁又一次惦记起来。“侯爷是自己回军营的?身边可带了随从保护?”

“应当是带了的,但我并不清楚。”余香见芊芊的语气紧张起来,心里当即也有些担忧,这一路上都无法得知周子欢的任何消息,他是否安全、安好,都不知道。她若是有本事,一定现在就奔到军营去守着他,可是她没那个本事。

余香见芊芊一直皱眉,话锋一转,又道:“萧夫人,对于你一直犹豫的事情,我有个想法,你可愿听听?”

“愿闻其详。”

“纵然不顾及侯爷的脸面,也要顾及到夫人你的名声和萧国相的想法。休书一事应当就此作罢。”

这话一出,芊芊觉得自己今日对余香可否太过友善了,让她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就此作罢?这女人以为自己是谁,能够左右得了她与侯爷的想法?况且,这休书之事本以为侯爷不会对任何人讲,不想现在已是众人皆知了。

“夫人别急着生气,听我说完。若是休书之事不作罢,您回到萧府以后,该如何自处?日后纵然你不在意别人是如何议论这件事情,但是你敢想象所有人在不知道任何真实情况下,空口无凭的在你头上盖帽子吗?我想,若是你真的丝毫不在意别人说的话,这休书,你也不会写给侯爷了。”见芊芊没有急着否定,余香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念头是正确的,于是继续道:“若是按照我的想法,虽然休书之事作罢,但您心中已经有了离开的念头,与侯爷之间短期内自然可按照君子相处,未来之时,则可请求圣上,下旨和离。”

“何为和离?”芊芊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儿,于是问道。

“这和离与休书不同,并不是女方因犯了七出之条而被抛弃,而是双方因为觉得感情不和,夫妻情分无法继续,双方达成商议,好聚好散。”余香说的头头是道,如同这事儿是经常发生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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