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阮第一次没有和他太客气,豆浆是温的,不烫,香味浓郁。

那口噎在喉咙里的鸡蛋咽下去,她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有些丢脸。

她微抿了唇,和他道谢。

沈负轻笑着摇头,把三明治放在她桌上:“你还小,还在长个子,早餐要吃的有营养一些。”

乔阮迟疑的看向他。

她不太清楚他昨天是不是在生气。

但让乔阮疑惑的,大概是他突然的情绪转变。

沈负见乔阮似乎没有想和他说话的念头,也没有继续打扰她了,只是让她记得全部吃完。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似乎对于沈负出现在这个班 ,都很惊讶。

虽然两个教室挨着,但这一年多以来,沈负从没过来过。

所以看乔阮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探究。

后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注视,她看着桌上的三明治,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拿过来了。

还是温热的。

乔阮莫名其妙的,思绪开始乱了起来。

是特地给她买的吗,或者只是买多了。

他是在关心她吗,怕她早餐吃太少营养不良。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或许,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少女对于情感的想象似乎总是天马行空的,就像是一个装满东西的瓶子,她好不容易把爱意努力压制,却因为他的一点点好,全部功亏一篑。

于是她开始侥幸,或许,沈负也是喜欢她的。

只是那株名为喜欢的种子还太小,但乔阮觉得,幼苗也有长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只要能够看到一点希望的苗头,乔阮想,自己大概是不舍得放弃的。

那份三明治她最后还是没吃。

小心翼翼的放进课桌里,因为怕课本不小心把它挤压到,她甚至还把里面的课本全都拿了出来,堆放在桌面。

还有一个月就是期末考了,体育课被各科老师瓜分,甚至连自习课也得靠抢。

每天都能看到老师们拿着课本站在教室门口,客客气气的商量:“这节自习先给我,我让他们写张试卷。”

“周老师,您上周也是这么说的,我们班的物理平均分每年都比二班低,再不多复习真的又得垫底了。”

“咱们班不是来了个乔阮吗,二班有沈负抬高平均分,咱们一班有乔阮啊。”

“就算来十个乔阮也得花时间复习,这样才能巩固啊。”

他们在外面争,教室里也没闲下来,一个个怨声载道的。

“这是把我们当劳工打压啊,连自习课都不肯放过。”

课桌里的手机震了几下,乔阮还没看,大概就能猜到是李月明发来的。

至于内容是什么,乔阮还没看。

她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一分一秒也不想耽误。

最后的胜利者是物理老师,她抱着一摞试卷让物理课代表发下去:“今天自习课把这张试卷写完。”

教室里闹哄哄的,她皱着眉拍桌子:“都安静点,自己写自己的!”

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用来写一张试卷似乎的确有点勉强。

但乔阮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写完了,她重新在草稿纸上检查了一遍结果。

物理老师见她似乎写的差不多,放下环胸的胳膊,走过来轻声问她:“写完了?”

乔阮点头,沉默了一会:“还没检查完。”

她出声:“我看看。”

乔阮放下笔,把试卷递给她。

物理老师就直接在讲台上批改起来了,大概十分钟,她把分数算出来,满分一百二,乔阮一百一十六。

丢的那分也是小问题,没注意到细节而已。

她对今年的平均分似乎稍微放了点心,但还是不忘嘱咐乔阮:“你每次考试丢的分数差不多都在这些小细节上,写完以后记得多检查几遍。”

乔阮点头:“嗯。”

放学后,乔阮刚把东西收拾好,李月明就提着一兜车厘子过来:“刚刚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没?”

乔阮把笔袋和课本依次放进书包里:“还没来得及看,发的什么?”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兼职吗,晚上和我一起回去,我舅妈说瑶先见见你。”

似乎是怕乔阮多想,她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我i表弟才初中,正好是叛逆的时候,我舅妈担心找到一个脾气不好的,两三天就不干了。”

乔阮笑了笑:“你不用解释这么多的,我能够理解。”

人最真实的一面似乎只有在逐渐熟悉以后才能看清。

李月明觉得乔阮其实并不像她平时看上去的那么自卑,她只是在面对新的人际关系时,感到胆怯。

怕对方会嫌弃自己。

李月明想,应该是原生家庭带给她的这种伤害。

乔阮和她一起坐地铁去了她舅妈家。

她舅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听说她是杭市人,人温温柔柔,说话也温温柔柔。

茶端出来,放在乔阮面前:“听月明说,你是她同学,她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乔阮有些拘束,甚至连手放哪都觉得为难:“没......没有添麻烦,她在学校很听话。”

她的拘束在那些年长者的眼中看来,是青涩和可爱。

她长的乖巧可爱,成绩又好,看性子应该也是个内向的。

林澜在悬着的心往下放了放,这些天也有几个应聘者上门来,她没有一个看顺眼的。

她那个混蛋儿子正好在叛逆期,不大好管,还是得找那些脾气好的。

于是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假期开始补课,补课时间下午三点到六点。

薪资是一个月三千五。

乔阮按捺住自己那颗有些激动的心,和她道过谢,然后在李月明的陪伴下一起出了小区。

三千五,加上贫困补助以及她手上攒的钱,足够交下学期的学费了。

出去时路过楼下的便利店,李月明从冰箱里拿了根棒棒冰,荔枝味的。

她掰成两半,把多的那半给了乔阮:“明天可就是星期四了。”

星期四?

乔阮疑惑了一会,然后想起来,星期四是苏瑶月的比赛日期。

沈负的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

而他对乔阮的那点好,不过是出于他良好的教养和礼貌。

可对苏瑶月,他好像给了她所有的偏爱,这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希望得到的。

乔阮有时候会很羡慕那个女孩子,下雨天不用担心忘了带伞会淋雨回家,台风天也不用担心,就算学校下课太晚,回家的路很黑,这些都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教室里等待那个不顾风雨都会来接她的人。

沈负给她的那些偏爱,是乔阮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

那天晚上,乔阮把自己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翻出来了,她一件一件的试,想着哪件衣服穿起来可以让她看上去更漂亮。

光是听李月明的形容,她就能知道,苏瑶月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试完所有的衣服后,她又有些难过的躺在床上。

那种仿佛全身力气被卸掉的无力感让她难过。

她比不上苏瑶月的,就算穿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站在她面前,她也只是一个钨丝断掉的灯泡。

而苏瑶月,她是自然发光的夜明珠。

乔阮比不上她。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喜怒哀乐全都捆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她不想这样,但又没办法。

夏依然最近开始做早饭了,每天五点半就起床。

之前马越霖嫌油烟机太吵,不让她那么早做饭 ,所以乔阮只能每天去楼下买一块一个的水煮蛋。

或许是对那天喝醉酒后把她打成那样的补偿。

马越霖和夏依然之间是有感情在的,不然夏依然也不会这么死守着他不肯离开了。

乔阮没睡好,黑眼圈有点重,李月明看到后,一惊一乍的问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做贼了。

她难得没有在早自习之前那点零碎时间学习,而是趴在课桌小睡。

李月明夸张的把头探到窗外,想看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乔阮也没睡多久,就被广播里的音乐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挽着李月明的胳膊往操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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