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苏姑娘。”谢晚亭立于不远处,眉头微微皱起:“你们这是,要到哪去?”

“出门散散心。”苏恬趁苏老爷还没开口抢答道。

谢晚亭审视着苏老爷身旁的细软包袱,笑了,“看来是要到很远的地方散心了?”

“大人此番前来有何事?可是我算的账目有什么纰漏?”苏恬道。

谢晚亭摇摇头:“一数不差,我是为另一桩事前来。”

说罢,他沉吟片刻,道:“江统领,依照我南穆律法,欺君之罪该如何论处?”

立在身后的江统领一抱拳,声音踉跄有力:“轻则枭首,重则诛九族!”

苏掌柜一听这话连忙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直接跪到了谢晚亭跟前,痛哭流涕道:“大人!草民一生为国为民勤勤恳恳鞠躬尽瘁,从不曾瞒报税款,更不曾私污民脂,何来欺君之罪,还望大人明察啊!”

谢晚亭又将目光放到了苏恬身上,上下打量一通后目光忽而深沉了几分。

“去年陛下征集秀女入宫参选太子妃,你以独女天生患有脑疾为由,未曾送她入宫,可今日一见,令千金非但姿容倾城,还神志清醒,智敏过人,让人不得不怀疑苏掌柜不舍独女,故而谎报了。”谢晚亭故意拉长了尾音,令苏掌柜更是浑身发抖。

“小女……小女今日之前确实是痴傻的,街邻皆可作证……”

“噢,今日之前痴傻,今日一见本官,便清楚了。”谢晚亭无奈一笑:“苏掌柜,你当本官也是傻的吗?”

“大人网开一面呀大人!草民今日已将钱庄解散,从今往后迁居江南,绝不再回来!”苏老爷老泪纵横,又连磕了几个头。

谢晚亭被他嚎的头疼,目光再次看向苏恬,道:“你们可以走,她要留下。”

众人皆愣。

“是真傻还是假傻,总要验过才知道。”谢晚亭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这……”苏老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额头又冒出了汗。

苏恬心中叫苦不迭,早就猜到是这样。

苏夫人紧紧握着苏恬的手,神情满是担忧,泪水在眼眶中几度欲潸然而下:“恬儿……”

苏恬对上那泪眼汪汪的眼神,瞬间心软,拍了拍苏夫人的手背,声音低柔:“别担心,娘,我会没事。”

说罢利索的自马车上跳下,晴柔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我陪着小姐!”

在生死未知的情况下晴柔这丫头竟然还愿意跟着她,这让她倒有几分感动。

“如你所愿,谢大人,让他们离开吧。”苏恬缓和了语气。

谢晚亭命令属下让开道,车夫扬鞭,载着一车亲眷渐行渐远,隐约能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走吧,走了也好,等她安定下来,就去找他们团聚,代替这具身体尽孝道。

随后,她们也上了谢晚亭派来的马车,原本以为目的地是大牢,未成想帘子再一掀开,竟是一处僻静奢华的府邸。

“是尚书府!谢大人带我们来他家啦!”晴柔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

苏恬学苏老爷的模样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别乱看……我靠!那门上镶的是,夜明珠吗?那对狮子,白玉的吗?”

“小姐你小声点……谢大人乃当朝户部尚书,整个国库都归他管呢!”晴柔拨拉开苏恬盖在她头顶的手低声提醒道。

“他一定贪污了不少钱,待我一探究竟,然后……”

“然后怎样?”谢晚亭冷不丁出现在轿旁,笑的瘆人。

苏恬打了个冷战,“然后帮着一块数数。”

“很好。”谢晚亭似是很满意,招呼管家安置她们二人后便离开了。

一间幽僻带庭院的厢房,陈设简单不失优雅,窗外茂竹繁盛,池水轻泛,锦鲤于池中茫然游荡。

苏恬立在门前,有点搞不太懂谢晚亭到底想干什么。

晴柔兴奋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蹲在池边看鱼,一会钻到花丛里捉蝴蝶,将一个十四岁女孩的天真烂漫表达的淋漓尽致,院中顿时因为这一道身影而变得生机勃勃。

一连几天无事发生。

每天都有丫鬟送来一日三餐,茶水点心,甚至还有太医院的御医亲自来为她看伤换药,直到纱布拆下,额头恢复光洁。

晴柔玩累了,趴在偏房床上呼呼大睡,苏恬睡不着,坐在院里的假山石头上将裙子撩起来,把双脚泡在清凉的池子里发呆,那只白色的野猫远远叫了几声,跳到她怀里打了个哈欠后便埋头睡去。

这几日她不曾出去,晴柔倒是活泼顽皮经常往外跑,跟尚书府的丫鬟仆人混了个熟,吃饭时嘴不停,总要将一日的所见所闻滴水不漏的说给她听。

谢晚亭,户部尚书,掌国库,全国各地税务收入与支出,已故帝师唯一的孙子,颇得陛下宠信,可谓南穆手握极权的头号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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