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先逃命成吗?”

明明只是虚无缥缈的灵体,可宋渐明这一番动作下来,不免还是让姜照月有些僵直了身子。

她嗓子发干,于是没出息地咽了好几下口水。

“什么香气?”

宋渐明的头低的更低了些,几乎要埋到她脖颈里去了。

姜照月仿佛感受到了他银白色卷发在她脖颈间微微蹭动的痒感。

“是花香吗?”

原来是他说的是这个。

姜照月伸出手扇了扇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随口答道:“我家里头有一大片花圃,各式各样的花都有,你跟我回去看看就是了。”

茵茵大约有些不满被忽略,小小个子在地下大声哼哼了好几次。

姜照月见状捏了捏茵茵肉乎乎的脸蛋,也对她哄道:“回家了让苗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要一束花。”

小鲛人矜贵的伸出指尖,不过一闭眼,姜照月他们竟然被托举至天空。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

姜照月身体僵直,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指尖。

谢谢,她现在只敢动手指头。

因为你一个人突然飘在了天上,还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简直是比蹦极还刺激。

“其实我现在……挺没安全感的。”

就好像一脚踩在棉花上,再重些就能直接摔下来一样。

人类果然胆小。

“我如今托着你,你应该不害怕了。”

小鲛人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无奈神情,但姜照月不得不说腰间被人轻轻托举着还是非常有安全感的。

“其实你可以用鱼尾托着我。”

毕竟用手搂着她的腰,实在是有些暧昧。

而且别以为她没发现,这个小鲛人的头在她脖颈后头越凑越近,仿佛小狗似的嗅来嗅去。

“姐姐,我如今只是个虚无灵体。”

“那也……”姜照月咬了咬唇,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吧,是她思想龌龊了。

小鲛人只是喜欢闻花香,他有什么错呢?

孩子只是个灵体,她又吃什么亏呢?

“娘!”

小姑娘穿着新衣裳,苗姨教她给自己扎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啾啾,她立马高兴的又蹦又跳。

“怎么出门一趟,你捡了一个女儿回来?”

姜照月撑着脑袋坐在床前,这一路上被这个小丫头吵得心烦,闻言她赶忙和苗姨抱怨道:“原只想带只小鲛人回来,谁想带了个大麻烦。”

“是摊上麻烦,还是自己愿意接收这个麻烦?”

苗姨笑了笑,仿佛看透一切似的。

“今夜你心神有些不定,还是为前事困扰吗?”

苗姨是从姜家跟到云来镇来伺候姜照月的,也是自姜照月醒来后第一个相信这身体里头已经换了个灵魂的人。

所以姜照月一直将这苗姨视作知心人。

姜照月没有说话,她抬头凝视那一轮明月,都说明月共人,那么在另一个世界的她所照的,是不是也同样是这一轮明月?

都说人如云烟散去,若真能这样,可就太好了。

夏日的风不论怎么刮都是带着一股燥热的,枝桠间的知了叫个不停,耳畔稀稀落落的还能听见远处嘈杂的人声。

这样纷扰的环境,思绪却愈发静了下来。

热闹向来是其他人的,宁静才属于自己。

或者说宁静才是最好的,它意味着不被打扰。

虽说世间欢喜再不予你,悲忧却也不会再扰你。

“我过得不是很好。”

姜照月顿了顿,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故事简单,可是似乎又不太好一笔带过。

她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

苗姨不说话,只是侧耳听着她说,十分认真的样子。

她无声的双眸里头仿佛含了无言的鼓励,姜照月忽地就有了信心。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飘飘地说:“我打小是个孤儿,原以为去了很好的家庭,谁知他们只是将我当作一个任意差遣的工具。”

其实苗姨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关心她的人,当她深陷深渊之时,曾无数次幻想,若有一人拉她出泥潭,她会做何反应。

或许会将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倾吐为快吧,或许会因为这难得的善意而潸然落泪吧。

可是当一切都来临的时候,她却并没有那么大的情感波动。

姜照月用近乎克制的语调平静地诉说着一切,除了微末欣慰,欣慰还有人能念着她的从前,并无多的感情。

她的情感仿佛一丝一毫,一点点的被耗尽完毕了。

姜照月蓦然有些心累,又有些解脱。

情感维系实在是麻烦,与其庸人自扰,不如看的透彻。

出乎意料的,苗姨并没没有表露同情,她只是轻轻道了一句。

“如今日子在你手里,一切变数皆是你自己所定。”

小小浪花被投入一旁的琉璃瓶子里,宋渐明从屋内阴影处缓缓飘入。

“待我恢复力量,保你一世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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