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槐从书斋回家,看到儿子头上一个大大的包。柳莲儿在炕上缝鞋垫,“你看看你儿子被欺负成什么样。要我说,老大家的想分家,那就分吧。也省得再受这样的窝囊气。”

“我也实在没想到,他们会为了几口吃的,争成这个样子。”顾敏槐把书包放下,“这些年我不事农桑,宅子田地,他们肯定攥在手里,我是怕会苦了你和孩子。”

柳莲儿把油灯拿来点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是我男人,我信你考得上。分了家,你也能安心考试,至于这两亩小破田,咱不放在眼里。”

顾敏槐摊开书卷,“我想做官,除却让家人吃饱穿暖,也是想改变这浑浊的世道,可今天我在书院,却看到官府张贴皇榜,每个人的人头税又加了一厘银子。分家的事情,我看等今年的税交了再说,不然我们自己交,可是一大笔钱。”

这副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让顾飞舟纳闷,这样年轻的父亲,和记忆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子完全不同。好在那精明非凡的脑子,让顾飞舟肯定这是记忆中的父亲无疑。

“这税年年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个头。要分自然不会等现在,得是开了春,他们把地都翻好了才行,不然你去书院念书,我哪儿有力气翻地?”柳莲儿端来热水,给顾敏槐洗脚。

顾敏槐制止,“你都累了一天了,去看孩子吧。我自己来。”

“你这儿子可聪明,叽里咕噜的,就会说一通老头子话。前两天可把我吓坏了。”

顾飞舟闻言,急忙吃手指流口水,柳莲儿见状,拿起手帕便给他擦。顾敏槐在一边乐呵,“估计是听了那个路过的老先生说的话,给记住了。我这儿子双目有神,今后肯定不同凡响。”

柳莲儿笑着把洗脚布甩顾敏槐身上,“是是是,你老顾家的人都不同反响。”顾敏槐扔了洗脚布,一个虎扑把妻子抱到床上。

“别闹,孩子在呢。”

“小屁孩懂什么。”

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让顾飞舟有些吃不消。

上一世,柳莲儿很早就去世了,他亲眼看着,顾敏槐被长安的花红柳绿迷瞎了眼睛,流连在烟花之地,迎娶了十房小妾,醉生梦死。

他很少从父亲口中听到母亲的事情,所以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不爱母亲的。

但现在看来,或许事实恰恰相反。

顾飞舟坐在摇篮床里,看着两人夫妻情深的样子,不禁想到卫星湖,不知道那傻瓜现在在做什么?

一定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卫星湖在陪父亲吃酒。

桌上一盘花生米,卫英兴致高昂,“哈,那沈康自诩风.流名士,从来看不起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今天居然自降身段要收老子的儿子做徒弟?被拒绝了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再给三天考虑考虑?这些念书的,脸皮看来也不薄嘛!”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卫星湖的脑袋,“儿子,好样的!”

卫星湖用小肉手拍拍卫英胳膊,“爹,啥也别说了。我也活了五十多岁,才第一次把这些念书的踩得死死的。给我倒酒,咱哥俩今天好好唠唠。”

王夫人走过来,端了牛奶放在卫星湖面前。“你看你,叫你别拿筷子沾酒给他吃,现在这孩子都说胡话了。”

卫星湖背上发凉,糟了,他老把心里想什么说出来,不过还好,爹娘比他还笨,完全发现不了。他举起牛奶喝完,嘴上一圈奶印子。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是内侍监的汤善大总管。

汤善这个名字让卫星湖觉得耳熟,但想了许久也没什么记忆,他记性不好,很多人的脸和名字总对不上。

王夫人皱眉,“三更半夜的,他来做什么?”卫英把下人屏退,沉声道:“圣上记挂飞升之法,想寻长生之术,要迎仙人入长安。”

“哎哟!这怎么……”王夫人捂住嘴巴,一脸大事不妙的模样。

“你先带着星儿回屋,我来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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