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着潮湿腐朽的气味,伴随着水珠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梁轻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入目死寂般的黑色和天窗落下的一道光。

身边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大人,我推您下去吧。”

梁轻一时没说话,他感觉到身下坐着的椅子动了,动作极其轻缓,他微微偏头一看,瞳孔顿缩。

这是一把看着制作精细的轮椅,把手处甚至铺着一层极软的棉布。

迟钝的五感仿佛瞬间打开了似的,梁轻顿时嗅到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血味,身侧人低而恭敬的语调:“梁大人,多亏您过来了。那位萧公子,那叫一个软硬不吃啊,这豫王府出来的……呸,这如今已经没有豫王府了。”

梁轻一愣,问:“什么豫王?”

那老太监手一抖,想起来这位主子应当是极其厌恶豫王府中的人的,不然也不会日日来看狱卒审讯逼问犯人,还多次暗示折磨人越狠越好。

老太监谄媚一笑:“老奴说错话了。”

梁轻这下也看出对方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惧怕,便道:“说。”

老太监颤声道:“是那个萧承衍,小小年纪,嘴倒是硬,怎么都不肯交代出他爹通敌叛国的事,还劳烦大人过来监督!”

梁轻一愣,下一刻,他忽然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身旁的人乱做了一团,牢狱环境艰苦,狱中众人一时找不出能给这位贵人喝的水,直到上头的人送了温热的茶水过来,老太监倒在干净的茶盏里,递给梁轻喝了。

梁轻喝了一口温茶水,才慢慢地缓过神来了。

豫王,通敌叛国,萧承衍……

淦!

这不是他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吗!那本小说的主角就叫萧承衍,放在现在,就是个妥妥的龙傲天。主角幼时遭遇磨难,家族蒙冤,父母被奸人害死,龙傲天幼崽被流放到荒蛮的边疆之地,最后黑化了。

而自己……

梁轻低下头,看见身上这件深蓝色厚重奢华的锦袍,袖口处绣着纷繁的云纹,以及腰间那枚色泽纯净的极贵的暖玉佩。

更重要的是,坐在这个精心制作的轮椅上的自己,双腿没有一丝感觉,已然是一条废掉的腿。

而且,梁轻也可以明显感到,这具身体不怎么健康,像是体弱似的、精神气不佳。

梁轻心口一凉。

……他正是穿成了书中的反派朝廷走狗、与他同名同姓的炮灰梁轻。

他此刻的身份,应该已经是权倾朝野、极受倚重的镇国公了。

梁轻拿着薄薄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别看他现在有多风光,在将来,那个开了挂、杀回来的主角萧承衍,会将他千刀万剐的啊!

而现在,听起来竟像是豫王叛国冤案已然发生了吗?

豫王案是萧承衍黑化的源头,撇开这个不谈,之前说的日日过来盯着审讯是怎么回事?看着龙傲天被打吗?

还嫌不被记仇吗?

梁轻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咳嗽而显得暗哑:“没事,走吧。”

让他先看看龙傲天幼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老太监一怔,似乎觉得今日的梁大人格外温和,他忍不住抬起头,却见那宽大深色的袖袍下探出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因为咳嗽了好一阵,梁轻本就苍白的面色像是浮了一层红,更衬得他面容精致、眸中带着水光似的。

老太监刚看了一眼,又惶恐地低下头去,他早便知道镇国公的长相其实是出奇地俊美,但神情总是阴测测的,看一眼便让人直冒冷汗,怎么会与‘好看’搭上边呢?

-

常年阴暗潮湿的牢狱中找不到一块干燥可以歇脚的地方,梁轻进了一间稍显宽敞的牢房,审讯用的刑具已经被摆放在了案桌上,一个比一个可怖。

下一刻,门口传来声响,梁轻扭过头去,正瞧见狱卒左右将一个白衣青年拖进门,动作粗鲁地将人绑在了柱子上。

那青年身上的白衣多处破损脏污,浸着触目的血痕,头发凌乱,发丝贴在脸颊上,相当的狼狈不堪。

梁轻心口更冷了。

如何让自己活得久一点看起来好难。

一旁的老太监上前询问:“禀大人,昨日已经饿了犯人一整日,今日定然受不住。像前两日,先让人上一档子鞭刑?”

梁轻眉头一皱,将目光投向萧承衍,对方原本垂着的眸子,倏然看向了他。

一双眼睛,藏着的警惕、冷淡的神色,更多的是难掩的愤恨和隐忍的痛苦。

梁轻一怔。

因为原著太长,梁轻看的囫囵吞枣,此时却想起来里头提过的一些内容。

萧承衍因为父亲豫王出事后,被抓入大牢,原主最喜欢的就是去狱中落井下石。

看着龙傲天被绑起来抽打,看对方疼得要命却不愿求饶认罪的隐忍,只能喘息趴在地上,没有伙食,受尽屈辱,更重要的是,用杀人诛心的话语、试图击溃萧承衍的心里防线……

当时看的时候只记得后来打脸反弹的有多爽,此刻设身处地,梁轻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皱紧。

梁轻说:“既用刑,岂不是用逼迫的手段让人就范?”

那太监没想到他怎么突然改了口,愣道:“是,没错,是这样……那大人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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