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纸匠属外八行里的老手艺,这行当说起来简单,但要真想把这门老手艺学好干好,可不易。世上总是不缺那些心灵手巧的工匠,可哪怕是国画大师,你让他拿着毛笔来画纸人纸马也未必有黄师傅这手艺。
他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还在聚精会神的描绘着,在他眼中,这些哪里是什么烧给死人的供品,分明就是艺术品。
眼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时间所剩无几。
可人家不说话,我也不敢催促。
“黄师傅,您看需要多少钱?”马国强小声恭敬道。
“跟钱无关,我要是想赚钱,早去给港商看风水去了。”
马国强看了我一眼,他多多少少从老古口中知道些我懂得江湖禁术的事。寻常人,都觉得这江湖人都是义薄云天的豪情,但这里边的讲究太多,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这位师傅呀,求您了,我欠了她七十多年了,我没多少日子等了。”赵德贵道。
黄师傅放下手里的活计,回头看看他,然后把一支朱砂笔送到他手中。
“您身上血气很重,当兵的吧?来,劳烦您帮我把这牛儿的眼睛描两下吧。”
他把赵德贵的轮椅推到了纸牛前边,高度刚刚好。
然后他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跟我进来。”
我心道,这是有门,要不然人家早就把我们一行人赶走了。
马国强是做生意的,人精一个,怎会看不出这里的门道,立刻趁热打铁,双膝一软给黄师傅跪了下来。
他没应,也没说不帮,更没扶他起身,就这么带着我进了屋里。
马国强跪的不冤,如果一切都按老隍的计划进行,他的亲爷爷亲奶奶可就有救了,哪怕让马国强跪这儿一整天也值得。
黄扎纸家屋里摆满了各种丧葬用品,乱的都没地儿落脚,我跟着他来到里屋。
小屋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
他径直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抽屉,从里边拿出一封信。
“打开瞅瞅不?”
我皱了下眉头,敢情他认得我?
我娘老家就在关东,难道是她本家亲戚?
娘跟我说过,关东的江湖跟关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那些外八行的老手艺人要么沾亲带故,要么彼此在几辈儿前就给子孙后代留了香火情。马家亦如此,但秦家是个例外。
娘嘱咐过我,若在关东遇到江湖中人,万不可泄露身份,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黄师傅,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与您可是素未谋面呀。”
“呵呵……”他往椅子上一靠,点着了自己的老汉烟,吧唧吧唧抽了两口,又道:“小子,你大可放心,黄扎纸早已不问江湖恩怨。打开看看吧。”
我心中狐疑,莫非早就有人料到我今日会来求他办事,所以才留了这封信?那这人卜算之术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打开信封,里边只有一张纸,纸上的字句少得可怜。
“黄兄见字如面,我自知罪孽深重时日无多,本不该再劳黄兄,以免为兄招来是非,然,人之将死,唯独放不下子孙后人。还望黄兄看在昔日这份香火情的份上,帮衬一把。”
再下边,他用繁体字标注了时间,正是当下,甚至精确到了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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