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宋秋立即垂首下拜:“府卿大人安好。”

来人正是绣止府卿岳明,官居三品,乃圣人恩师,最得圣人信赖。

圣人设绣止府时,因担忧程聿年纪太轻,便请了他来做绣止府卿。一为彰显圣人心意,二也是在程聿身上束一道鞍嚼,免得他失了分寸。

程聿心中厌烦,面上却丝毫不漏,微微颔首,他道:“方才四处主事捉了几个死士,于京安城内豢养死士栽种曼陀罗花,只需查清死士的主子是谁,此案即破。”

岳明望着他,半晌后摇头轻叹:“修怀,你真让我失望。”

程聿回看向他:“先生所言为何?”

“城内策马扬鞭,大闹弘文馆,惊扰云楼,冲撞宫官内侍,亚岁之日于京安城内杀戮如此行事的主事,你也敢用?”

岳明拧着眉头,说一桩媱嫦的罪过便摇一次头,说到最后,他摇头的动作愈发流畅,嘴巴却跟不上,只能连声道:“胡闹、胡闹”

宋秋的头低得更低了。

她只以为媱嫦今日所举必定会被御史弹劾,却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来说她不是的人竟会是岳明。

御史弹劾,圣人还可念在顾氏功勋的份上网开一面,若是岳明这般与圣人说

怕是媱嫦在京安城内不必睡觉便得回元州去了。

宋秋已然开始担忧程聿的身子了。

主事若走了,公子便又要每日奔波劳碌。

程聿听了岳明这话却一点儿紧张模样都没有。

他微微一笑,瞧了眼北面,这才回道:“她的确鲁莽了些,不过我私心想着,将门虎女是甚模样,圣人必定知晓。圣人圣谕,必有深远之处。”

“你还护着她!”岳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我刚从明德坊回来,长公主震怒你可知她扔出去的是何人?公主邑司舍人!那是伺候过先帝的!”

程聿反问:“于绣止府内大放厥词,便是凤阁都事都要从重处置,他区区一个邑司舍人,倒罚不得了?”

程聿负手而立,眉心微皱继续道:“媱嫦此举倒是救了他,若按我的意思,直接把人送入刑部倒也省心。”

“你!”岳明气得胡须微颤,他重重拂手,“修怀!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是想要做什么?诚然,明德坊权重,但你真当凭着区区几个死士便扳得倒她?”

程聿站得笔直,微垂着眼道:“我从未想要扳倒谁,不过是寻一个真相罢了。”

“你寻的真相,会害了绣止府,动了社稷根本!”岳明的胸口急剧起伏,他瞪着程聿,眼底都有了血色。

“纵容恶人当权,才会动摇社稷。”

眼瞧着这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宋秋的眼睛飞快转动两下,而后迈前一步,扯着笑脸道:“岳大人,廊下风凉,不如先移步至殿内?”

岳明冷哼一声,收回紧盯着程聿的目光,一甩袖袍,转身朝大殿走去。

宋秋担忧的看向程聿,低声道:“公子,别说了与他争辩,平白惹气罢了。”

岳明向来信奉君子无为而治,越老便越信命,与程聿恰好相反。

万幸的是,岳明老了,身子不济,一月也来不了绣止府一次。

程聿侧头看向宋秋,声色皆恢复平静:“莫要理会他,让人把这些死士的兵刃收好,再着人去问问媱嫦那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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