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吃点什么?”
李进宝问话的同时,上下打量着年轻人,年轻人穿着打扮与自家少爷差不多,看起来有些放浪形骸,唯一不同的是年轻人不如自家少爷朴素,衣服料子是细绵绸,布料中的上等货,想来也是不差钱的主。
如今的布料大致分为四等,最次的是生绢,质地极差,穿在身上冬冷夏热;稍微好一点是火麻布和粗棉布,是大唐的主流布料;再好一些的便是年轻人身上的细绵绸,是勋贵、世家子弟,以及大商人的最爱;最好的自然是李宽曾经穿过的紫熟绵绫,便是在这世界经济的中心,也很难碰上一位以紫熟绵绫裁制私服的人。
年轻枪客穿得是不错,可囊中羞涩,只是平日里大手大脚的花销惯了,这会儿便是囊中羞涩,一时间也难改旧习,回答的自然而然,“好吃好喝的给某都端上来,店里最好的酒,先上两斤,不够再要。”
“这······”李进宝有些犹豫,店里最好的酒,那是少爷弄出来的蒸馏酒,两斤蒸馏酒,估计能把年轻人醉死。
“怎得,怕我不给钱?”年轻人冲他怒目而视,可怎么看都有点色厉内荏的意味。
就在李进宝准备给年轻枪客解释之际,身后传来了李宽的话音:“无妨,按照客官的吩咐上酒菜。”
既然李宽都开口了,李进宝便点了点头,对那年轻枪客道:“那客客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酒菜。”
“菜不急,先把酒端上来。”在店外便闻到了酒香,进店后酒香更是直往口鼻中钻,年轻枪客早就感到口干舌燥,喉咙里仿佛有虫耸动,此时哪里还等得及饭菜上桌。
不用李进宝动手,柜台后的张礼便抱起了昨日喝过一些的小酒坛走了出来。
年轻枪客是好酒之人,闻到酒香便已是急不可耐,一把抢过张礼手中的酒坛,扯开酒坛封泥,抱起酒坛便往嘴里灌。
在唐诗中多出现“烧酒”一词,但诗中“烧酒”是指颜色发红的酒,可不是蒸馏酒。
唐朝作为中国古代最为辉煌璀璨的朝代之一,酿酒技术日臻成熟,名酒种类繁多,但初唐仍然擅长酿造传统的粮食酒,如南方的清酒、北方的粮食酒,上到皇室贵族、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主要喝的是葡萄酒,还有发酵后只压榨不蒸馏的清酒。
唐朝酒名甚多,荥阳有土窟春,富平有石冻春,剑南有烧春,郢州有富水酒,乌程有若下酒,岭南有灵溪酒,宜城有九酝酒,长安有西市腔酒,还有从波斯进口的三勒浆、从大食进口的马朗酒,等等。
非常流行的酒自然非葡萄酒、三勒浆酒莫属,但凡高档的宴席,总少不了它们的身影,可即便是三勒浆,度数也不高,最高也不会超过二十度,毕竟酵母菌在高酒精环境下无法生存,再牛的酿酒大师也酿不出高度酒来。
现在这个时代的酒,多是发酵后直接过滤饮用,按沈括在《梦溪笔谈》里记载的几种唐酒造法,成品酒的酒精含量当在3%到15%之间,近似后世的熟啤、干啤或者加饭酒。
李白说“斗酒十千恣欢谑”、“会须一饮三百杯”,听起来酒量大的吓死个人,实际上真的很一般,抛开一喝六十斤的猛人焦遂不谈,像李白、李群玉、王源中等人的酒量,放在后世,可以找到一大批酒鬼跟他们一对一单挑,甚至能把他们喝到胃穿孔。
年轻枪客是好酒之人不假,或许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酒量过人了,但是他现在喝的可不是几度、十几度的低度酒,而是经过蒸馏过后的高度酒。
猛地一大口灌下去,年轻枪客立马涨红了脸,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老半天才恢复过来,大喝一声,“好,好酒!”
“便是三勒浆,在此酒面前亦不过尔尔,犹如马尿。”说着,年轻枪客看向了张礼,问道:“掌柜的,敢问此酒酒名为何?出自哪位酿造大师之手?”
一时间,张礼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当初在平康坊开青楼楚馆,接待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接触过的好酒自然不少,可如今这客栈里的酒水,他也是闻所未闻。
沉吟了片刻,张礼回答道:“回客官,老朽亦不知晓,此事您得问老朽东家。”说着,张礼朝李宽那边看了一眼。
年轻枪客注意到了张礼的小动作,放下酒坛,站起身走到李宽他们近前,颇有江湖豪气的对这姬老头抱拳道:“敢问老丈,此酒酒名为何?出自哪位酿造大师之手?在下不敢说喝遍天下美酒,却也是喝了七七八八,今日这等美酒,何故寂寂无闻?”
很显然年轻枪客把姬老头当成了张礼口中的东家,姬老头也不解释,笑了笑,“此酒无名,因此酒不曾贩卖,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至于那位酿造大师······”姬老头顿了顿,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李宽,笑道:“便是此人了。”
李宽年纪不大,满打满算也不到八岁,但是发育的不错,让他看起来像是十来岁的少年,可即便如此,那也太年轻了,年轻枪客自是不信,失笑道:“老丈莫要说笑。”
前脚还笑吟吟的姬老头顿时冷脸横眉道:“你看老夫可是说笑之人?”
大概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年轻枪客一时间有些恼火,可是看姬老头的样子似乎不是说笑的,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尤有些不置信道:“这······真是这位小郎君酿造出来的?”
李宽摇了摇头,“也不能说酿造,应该说是蒸馏。”
“何谓蒸馏?”
“蒸馏就是把液体混合物加热沸腾,使其中沸点较低的组分首先变成蒸气,再冷凝成液体,以与其他组分分离或除去所含杂质。”
年轻枪客听得一头雾水。
姬老头也不懂,不过他已经习惯了,慢悠悠的嘬了一口小酒,气笑道:“你啊,又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那是您没学识,所以说您老还得多读书。”李宽开心地笑了起来。
被李宽打击的次数太多,姬老头倒也习惯了,懒得搭理他,继续喝酒吃饭,所谓的多读书,老人家半点没放在心上,就关于蒸馏的一番话,纵是翻遍古籍恐怕也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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