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溱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刚伸出手挡了挡眼前的太阳,肩上就被一根细竹枝点了点。

宁许之坐在石头上,一手握着小竹枝,一手按着自己的辘辘饥肠,道:“快些起来,去吃东西啦!”

宁许之嘴上这么说着,到了镇上却还是先给陈溱置办了衣裳才悠哉游哉地找了家小酒店坐下。

他点了两碗糊涂面、一碟花生米,又让小二捧了壶烫好的黄酒。

宁许之给自己倒了一碗,又捧着酒壶冲陈溱扬了扬下巴。陈溱伸手去接,宁许之道:“可以啊小丫头,还会喝酒呢!”

陈溱挑眉:“我也算是江湖中人,当然喜欢喝酒。”

她撒了谎,当初在父母膝下时,他们是不让她沾酒的,可揽芳阁是什么地方?说好听了是官家教坊,说难听了就是青楼,为了方便以后应付客人,哪个姑娘不是从进去就开始学喝酒的?

宁许之却又把酒壶捞了回去,道:“不过今天不行,得等你伤好了再说。”

陈溱撇撇嘴,拿筷子扒拉了两下面,问道:“昨天救下的那孩子,就这么走了?”

宁许之点点头:“他一个活人,要走我也不能强拽着他,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是个人牙子。”

陈溱搁箸,眨巴着眼看他:“你现在就不像个人牙子了?”

宁许之瞥她一眼:“人牙子还给你好吃好喝好穿?”

陈溱又想起那孩子血迹斑驳的背,实在吃不下东西,又问:“独夜楼和他有什么仇?”

宁许之灌了口酒,咂咂舌,道:“独夜楼是杀人的刀,和被追杀的人本身并无深仇大恨,是其他人想要他的命。”

洛水上游是熙京,这孩子衣着华贵,谈吐不凡,非富即贵。

宁许之又道:“十岁的孩子,能和别人结什么仇?应该是他父母的仇家。”

陈溱默然,有些人的确喜欢干这种灭门的事,尤其是熙京里的人。

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在何处,有没有和自己一样逃了出来。

他们唏哩呼噜地吃完了面,歇了一会儿。宁许之见陈溱有伤,终于大度了一回,从自己吃菜喝酒的银子里挪出了一点,在客栈里租了两间房让她休息了十日。

十日过后,宁许之让陈溱收拾好行李,和他一同去福威镖局租了两匹马来。

陈溱不懂江湖上这些门路,问他:“你租了他们的马,骑到淮州以后怎么还给他们?”

宁许之捋了捋须:“你知道福威镖局是哪家开的吗?”

陈溱恍然大悟:“你们家开的?”

宁许之到她脑门儿上一敲,解释道:“碧海青天阁种茶、养蜂、造船,可不走镖,这福威镖局还有那顺远船坊都是玉镜宫开的,在各州县都有分舵,玉镜宫又跟朝廷有关系,谁敢赖他们的账?”

陈溱揉了揉脑袋,明白过来。其实江湖中各个门派或多或少都会干些别的买卖养活自己,像落秋崖,以前就在半山腰上栽了不少果树。

宁许之一手叉腰,一手拍了拍胸膛,又道:“再说,我!宁许之宁大侠,一派掌门,能做那种借马不还的龌龊事?”

“……”

陈溱开始认真地思索这个家伙会不会把自己带歪。

刚出镇子没多久宁许之就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瞧着马背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雕的陈溱和那匹跑得越来越欢仿佛要冲上天去的小黑马,顿觉不妙,连忙扬鞭冲上前去替她把缰绳往后一拉,让马儿停了下来。

宁许之问道:“丫头,你不会骑马?”

陈溱握紧缰绳点了点头,脸色煞白。

宁许之生怕她跌下去伤得更厉害,便伸手道:“过来,和我共乘。”

陈溱摇了摇头,道:“总不能一辈子靠别人。”

宁许之沉默片刻,又问:“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见陈溱不答,他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便又道:“不想说就算了。”

陈溱抬头望了望天上绵软的云:“做女伎。”

“谁把你卖到那儿的?”宁许之眉头一颤,抬高了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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