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充满桃色味道的房间。桃粉的纱幔随风飘荡,排成一列各种大小的玉势,满屋子脂粉气以及墙角发着暧昧烛光的红灯笼。苏遇白睁开眼就对上两张面瘫脸。两大冰坨子站在他面前伸着脖子认真研究的模样,差点没把苏遇白吓得灵魂出窍:“干什么!”

“你昏过去了?”薛九卿问,“来历不明的人斟的茶你不会真喝了吧?”

苏遇白脸倏地一僵:“怎么可能!”

薛九卿瞥了他一眼,素来冷淡的神情都生动许多。

“……我是装昏的。”苏遇白木着脸,“荒郊野岭,素昧平生,朕好歹是一国之君,这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薛九卿挑了挑眉,但他这张脸,做这个表情莫名的令人头疼。

苏遇白捂着额头避开眼,坐起身。头疼欲裂,也不知道那姑娘给他们喝了什么东西,苏遇白此时都感觉四肢无力。他目光在屋里漫漫转悠了一圈,桃粉色的纱幔将这屋子衬得跟盘丝洞似的,仿佛蜘蛛精随时能从某个角落伸出一只爪子将将他们三拖进洞里吃了。

华清也在屋中,人在窗边,正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

窗外的天色早已黑沉下来,气温也变得很低。不知晓的还以为步入深秋。四下里寂静无声,不,应该说安静得过了头。

脚上的鞋子不知所踪,苏遇白赤脚下了榻,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一般就算在深冬,夜晚也该有夜行动物的叫声。但这屋里安静得过了分,纱幔随风飘舞,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外头不知发生了什么,影影重重的,光透过纱窗上落下古怪的影子,格外鬼魅阴森。

“这镇子有些古怪。”华清突然开口。

薛九卿抱着剑靠在柱子上,闻言淡声问道:“师尊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华清冰冷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特别醒脑,寒冰剑如水般,清透又寒气逼人。但那漠然的态度,似乎对外头发生的一切不屑一顾。啪地一声关上窗户,华清款款走到桌边坐下去:“这里虽然是下灵界,但也并非全无灵气。但路上往来的行人身上不仅没有半分灵力,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死气。”

“死气?”苏遇白心口一跳。

“嗯。”

“何谓死气?”

“将死之人,周身自然萦绕一层死气。”

才上的修仙本,突然一下过度到鬼怪本,苏遇白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师尊的意思,是这个镇子的人即将要死?还是这些人已经死了?”

薛九卿神情凝重起来。

“没死。”华清顿了顿,道:“但也离死不远。”

两人对视一眼,心咚地一下沉下去。

“师尊?”一个镇子的人都弥漫着死气,这里是有大妖还是有厉鬼?苏遇白想开窗看看,但一想没有那金刚钻不要瞎凑热闹。怕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忍住了。

薛九卿站直了身子:“师尊可能看出是为何?”

华清摇了摇头。

薛九卿自幼的教导让他很难坐视不理,但这件事并非他想管就能管。走到窗边,剑柄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影影重重的,像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出没似的,十分可怖。

“师尊预备如何?”

“等。”管或者不管,视情况而定。

外面黑洞洞的,家家户户关门闭户。阴暗细长的巷道里别说人了,连一只野狗一只野猫都没有。但不知是这镇子上是有什么习俗还是他们赶了巧,恰逢特殊的节日。薛九卿留意到这一条街道上的每家每户的家门前都挂了两盏红彤彤的灯笼。

狰狞的石狮子镇守门前,正中央摆了一个香案。香案上两根香烛一炷香,火星子一闪一闪的。

黑灯瞎火的,香气随风飘散,在空中行成细长烟行的轨迹。向着一个方向缓慢地汇集。顺着香烟的方向看过去,犹如丝丝缕缕的线正顺着一个方向汇集到,延展到镇子外面去。

“师尊,这镇子上的人都在做什么?”

华清眉头微微蹙起:“民间有一种特殊的祈愿,拜请邪神。”不过一般拜请邪神都是有极为强烈的执念,舍弃灵魂去以换取邪神的庇佑。这种祈愿虽能满足,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据华清所知,被邪神吞并的人没有来世。若无特殊的执念,这里怎会有这么多人情愿舍弃灵魂?

“再看看。”修行之人不沾染因果,但有邪祟作孽除外。

薛九卿的直觉已经发出警报。自出生起,薛九卿便与一般人不同。他似乎拥有独特的预知能力,冥冥之中总能预先感知到危险。心中崩了一道弦,薛九卿感知到了这里要有大麻烦。黑夜浓得能滴出墨汁,他盯着那持久不散的青烟,许久的某一瞬间,心口突然一滞。

他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神情凝重:“那山上,有东西出来了。”

寂静令人头皮发麻,苏遇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头皮一阵阵发麻:“什么,什么东西?”

薛九卿摇头:“不知。”

华清目光落到薛九卿身上微微一闪,并没有奇怪他的敏锐。闭上眼,放开了神识。

须臾,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苏遇白左看看薛九卿,右看看华清,咽了口口水。虽然嘴上说着取代薛九卿逆袭成主角,但这情况显然不是浑水摸鱼就能混过去的。抓了抓头皮,他告诉自己先冷静下来。薛九卿是主角,剧情虽然拐向了个玩儿,但大方向还是没变的。

他与薛九卿命运相连,不管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至少一千三百年他是不会有事的。

华清倒了一杯茶水:“不管是什么东西,它们进不来。这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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