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扬祖是来给徐晓丽送虾的,朋友给他送了一麻袋,他只好到处送,说是到处,其实也只有两处,父母家和姐姐家。
“你要吗?”他一进门就问石青霞,抖了抖右手上的袋子。
石青霞没说话,低头去看袋子,徐晓丽已经走过来了,她说:“你直接把我这袋儿拿去吧,正好你喜欢吃,我懒得搞这些东西,麻烦。”
石青霞笑起来:“我这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吗?”
徐扬祖把虾递给她说了句:“不是一个意思。”
石青霞接过袋子,徐晓丽又拿去,提到了厨房。
徐扬祖坐下来,石青霞也坐到了沙发上,她和他开玩笑道:“你怎么好像老了?”
徐扬祖说:“人都要老。”
石青霞说:“是啊。”她对他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扬祖问她。
“前两天。”
石青霞怕他再问下去,但徐扬祖得到这个答案就打住了。
“你们准备到哪儿去?”
“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石青霞也客气了一句。
徐扬祖摇头:“不了,我还有点儿事。”
石青霞就微笑点头,和徐扬祖这么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再不想开口。她感慨自己那种激蹿的本能早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他早就无话可说了,她不太欣喜,还有点儿感伤,只想穿越回去,对十六岁的自己大喊一句,算个屁!
纯情爱恋算个屁,少女心事终要亡。
她原来多喜欢徐扬祖啊,这个人就是她青春岁月里最值得一提的情节,现在他湮没在她的平庸冗杂的人生里,只能当“算个屁”。
莫大惊喜,莫大成长啊,石青霞想,时间还是给她带来了些好处的。
徐晓丽终于换好衣服后,三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徐扬祖给她们推荐了一家饭店,又开车把她们送到才走。
他一走,徐晓丽就颇为欣慰地说:“你看,这人现在是不是懂事儿多了。”
石青霞就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徐晓丽也笑:“你还记不记不得我原来多讨厌他,真是看见他就烦。”
石青霞点头:“那个时候他确实是烦人,我看他也不顺眼。”
徐晓丽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对!那时候你老气他!他总是说不过你!”
石青霞早已经想明白:“他那是懒得和我计较,他觉得我太笨太幼稚。”
徐晓丽咬牙:“那会儿恨不得抽死他。”
石青霞坦然道:“他确实比我们聪明嘛。”
徐晓丽说:“他就是太聪明,太顺利了,没受过挫折,不会做人。”
石青霞笑道:“现在应该变了吧。”
徐晓丽说:“变了,现在软和得不像话,真成了水做的。”
石青霞说:“多好。”
徐晓丽压低声音说:“明年可能要调他去二中做副校长。”
“前途无量啊!”石青霞应了声,第一道菜终于上来了,蒜蓉蒸虾,她赶紧戴上手套。
徐晓丽取笑道:“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妈扔的那袋虾。”
王慧光扔了虾之后在外头转了一圈儿才回来,她回来时石青霞已经走了,她一个人坐在家里,又想起石青霞小时候的一件事儿。那时候她六岁,看见班上同学有个文具盒,她就回家跟她要,非要不可,她就给她买了,但是买了没多久后她就弄丢了。
三岁看大,王慧光想,她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儿就揭示了一些石青霞的性格和命运,甚至也算是预告了她今天离婚的结果。
王慧光越想越痛苦,她回到床上躺着,睁着眼睛,头顶一直在下石头,一会儿就把她埋得严严实实,她自暴自弃地想,不如把她憋死,不如把她砸死!
王慧光把脸埋进枕头里,忽然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急忙坐起来,跑出去,看到了石荣忠,他呆呆地看着她,一只手还在脱鞋,地上放着他的渔具,钓鱼竿,鱼篓,折叠椅,太阳伞等等,腥味从他身上悠悠向四周荡开,他就像一条鱼。
“做饭了吗?”石荣忠问。
王慧光答:“没有。”她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石荣忠脱鞋,换鞋。
换好鞋之后石荣忠提着鱼篓去了厨房,走动时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王慧光问:“钓了多少?”
石荣忠远远地答:“五六斤差不多。”
王慧光站起来跟到厨房,看见石荣忠把鱼都倒进了盆子里,腥味更重了。
“晚上都炸了吧。”石荣忠说,他看着鱼脸上也没什么笑意。
王慧光说:“炸了也没人吃。”
石荣忠说:“我吃!”
王慧光没说话,皱起眉,转身回了房,她在房里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客厅,打开了电视。
“女儿呢?”石荣忠在厨房里喊。
王慧光答:“出去了。”她突然坐立不安,又站起来走到了厨房,石荣忠正在弄鱼,他背对着她,她想和他说点什么,但看到他湿透的后背却又不想开口了。
“腥得要死。”她抱怨了一句。
石荣忠听了就不高兴:“出去出去!鬼叫你进来了。”
王慧光振奋起来:“就知道鱼鱼鱼!鱼是你亲爹!”
石荣忠大喊:“出去!”
王慧光动都不动,脚下像长了钉子:“家也不顾,女儿也不管,天天就知道钓鱼。”
石荣忠不作声,只小心地撕开鱼肚。
王慧光问他:“女儿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她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老子还要养她!”石荣忠愤愤地扔掉处理好的鱼,又从盆子里捞出来一条,“都是你惯的!哼,你会教孩子!”
“我惯的!我惯的?”王慧光激动地提高声音,“她是我一个人生的?!她不是你女儿?她就是像你!没出息,做事从来不动脑子!”
石荣忠眼睛不离开鱼嘴里吼道:“你滚!别在这儿烦人!”
王慧光不理:“她那臭脾气跟你一模一样!一个女孩儿这种脾气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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