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是不可能走的。
胡吱坐在床边,手中抓紧绵柔的被子,态度坚决地摇头。
司空的瞳孔是很浅的棕色,按说是很温柔的颜色,实际目光却冷冽得骇人,胡吱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随后恼怒起来,他可是正儿八经修习的妖怪,还能被一个傻子吓住不成。
胡吱重新直视司空的眼眸,还未等他使用幻术,司空抢先别过头,眉头紧促。
被嫌弃了???胡吱怒了!
古往今来,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落魄书生,没有一个能抵挡住狐狸精的魅力。
受到奇耻大辱的胡吱瞬间变脸,泫然欲泣,起身怯怯地拽住司空的衣角下摆:“天色那么晚,我真的无家可归,请相公收留我吧。洗衣做饭,种田种豆,我都能干……”才怪。胡吱对于人类的农事家务一窍不通,平日里尽窜林过溪,撵鸡欺兔,懒散得很。
司空不自在地挣脱,眼神飘忽而去。
胡吱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不确定地问道:“桌子?你的意思是让我睡桌子?!”
司空点点头:“天色既完,明日再走。”
说罢,不再理会胡吱,自顾自地洗漱在床上,躯体呈现出“大”字,将整张床占得满满的,不给胡吱任何染指的机会。
胡吱恨恨地磨牙,好个刁钻自闭的人类。他紧了紧单薄的粗麻衣,在桌上躺下,缩成一团。早晚,早晚床是他的,软绵绵的褥子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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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日光从破碎的屋顶和漏风的窗户,大大咧咧地照耀。
胡吱睁开眼,泛着泪花,打了个哈欠。他第一眼便去找司空,发现人不在床上,顿时紧张起来,怕人跑了。打开屋门,入眼是空旷的院子,点缀着几株浅紫粉红的野花。
整片院子的蒿草被清理干净,整整齐齐地摞在院落的一角,唯独野花安然俏丽,保留着春天的情趣。
塌了一半的土灶已经重新泥好,甚至因为司空带的锅子比较小,被改小一圈,重新适应了新铁锅的尺寸。灶台一旁,捡拾的一摞干柴,整齐排列。
司空正蹲在灶台下,不时添些柴火。
炊烟袅袅从灶台升起,胡吱嗅到了清新的香气。司空这家伙,动身能力也忒强了些,一大早,饭都做好了。
胡吱凑到他旁边,好奇地问道:“司空,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蛮好闻的。”
司空抬眸,清瘦的面颊沾染了一片灰迹,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莫名搞笑。胡吱不客气地笑出声,伸手便要抹去痕迹,被他敏锐地躲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知被嫌弃了多少次的胡吱恼怒异常,直接上手,双手捧住司空的脸,上下揉搓,任他左晃又晃,无法挣脱。
火光的照耀下,司空的耳尖偷偷染上了红色。
他从未和人这么亲近过,被人捧着脸磋磨,更是平生第一回,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很是不自在,害怕地连连后退,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整个人笼罩在胡吱的阴影下。
胡吱居高临下,鼓着脸问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司空揉了揉被搓红的脸,缓声说:“倒也不是。我只是不喜与人亲近。”
一与人对视,就会紧张,一与人靠近,就莫名的恐慌。他天性如此,本就打算分家后,自己一人过。
他做了十九年的傻子,一朝灵台清明,再看过往就好似蒙了一层纱布,朦朦胧胧,不似自己的故事。
父母健在时,很疼爱他,穿衣吃饭都是家里顶好的一份。父母不断叮嘱大哥二哥,要疼爱自己这个弟弟。
实际上呢,父母去世后,在司大哥家里的五年,他过得并不好,住在猪圈旁搭的小棚子里,一日三餐不得上桌,只能蹲在一旁吃糟糠剩菜剩饭,辱骂更是家常便饭。
两位哥哥的逢场作戏,父母去世前后强烈的生活反差,按理说司空该是十分悲伤愤恨,伤父母早逝,未能尽孝道,愤哥哥冷漠,兄弟至亲如此不堪。
清醒后的司空回想起这一切,内心竟不生波澜。过往是一出戏,他不过是个看戏人,甚至是一个十分冷漠、难以入戏的看戏人。
司空只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过日子。他从善如流地答应分家,打算走过仪式后,便和哥儿说清楚。他现在一穷二白,养不起哥儿,也不想人打扰。
司空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封闭,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和任何人有纠缠,独自过完此生,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人生。他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打算践行下去。
只是……司空无奈地看一眼胡吱,这个小哥儿似乎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胡吱不满地‘哼’一声:“谁乐意和你亲近?不要脸,呸!要不是你救……算了……给你个傻子也说不明白。”
“我不是傻子。”司空反驳道。
“和你这怪人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给我说说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听过后,再决定要不要离开?”胡吱想了想,说道。
司空把心愿说给自己听,简单的小愿望,比如想要换个大房子,有良田十亩之类的,百分百祈愿成功。若是大愿望,比如位极人臣或者家缠万贯,实现的几率能提升个四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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