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挂着病床上的母亲,于是委婉地问,能不能就近解决吃饭问题。
出乎我的意料,一向难搞的江盛景居然没给我出难题,而是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
这个时间点,便利店里的便当已经所剩不多,我点了一份关东煮,拿了两瓶矿泉水,还有纸巾、毛巾和几样急需的生活用品,江盛景只要了一个饭团和一杯咖啡。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戳了戳他的肩膀:“这次不算,下次我重新请你一顿好的……”
他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唇角:“已经惦记着下次了?”
行,我闭嘴。
路过一排货架,江盛景停下脚步,喃喃念一句“换包装了啊”。我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货架上摆着不少小浣熊干脆面,我顺手拿了两袋,冲身边男人笑道:“BBQ烤肉味,你的最爱。”
记得以前班里每次组织春游、看电影,他都会带几包小浣熊干脆面,自己吃的很少,总是很大方地分给我们吃。我问过他不爱吃为什么要买,他却说自己的零食都是奶奶准备的——古藤巷只有一家小卖部,老人家识字不多,总觉得包装袋上印英文字母的零食是从国外进口的,肯定比其他的好吃,所以才会一直买来给孙儿。
我又问:“说起来,自从古藤巷拆迁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奶奶了,她现在身体还好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找个时间去探望她。”
“奶奶她……在我留学的第二年,走了。”
“啊,抱歉。”
“老人家年纪大了,算是喜丧,可惜我那时在国外,没能来得及回国见她最后一面……”
手里的纸制咖啡杯被江盛景捏出浅浅的痕迹,我示意他节哀,拿着吃食走向柜台结了账。
路灯映照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里。也许是夜间降温,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寒意缭绕,不禁缩了缩肩膀,下一秒,一件男士外套便搭在了我的身上。
江盛景的声音毫无波澜:“穿上。”
这要是在以往,我可能又要联想十万字“被迫害”小作文,嘲讽一波江盛景的撩妹套路,再义正言辞地将外套扔回去,但今天不一样,我看得分明,他是真心在为我家的事而担忧,如果我还猜疑他、腹诽他,那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这里,我说了句“谢谢”,将自己裹进沾着咖啡香味的外套里。
江盛景像个腿部挂件似的跟着我走到住院部楼下,我有心提醒他:“你还不回去吗?明天公司还有事要忙吧?”
“你陪夜。”他耸耸肩,“我陪你。”
我不傻。
我听得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四舍五入就可以等同于表白了。我很急,扯下还带着温度的外套,递过去给他:“江盛景,是你自己说的——以前的事都翻篇了。”
他接过外套,又重新帮我披上:“我知道,现在是新的一篇。”
时间仿佛定格。
我完全无视了身边那些步履匆匆的医患,脑海中唯有江盛景的声音。
这是,新的一篇。
*
我没有再催促他离开。
腿长在他身上,他一心要留在医院虚耗生命,我又能说什么?我放好他的外套,轻手轻脚走进病房,我妈没醒,我将买来的矿泉水和生活用品放好,这才出去找人,没想到,那口口声声说要“陪我”的的家伙已经服务台和值班护士打成了一片。
年轻的姑娘们笑得正欢,目光像针头般扎在面前高挑帅气的男人身上。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我快步走到江盛景身后咳嗽数声,他过回神,在护士们诧异的目光中,与我一起走向病房休息区角落里的座位。
起初的半个小时,我挺煎熬。能聊的话题不多,翻来覆去不过是“这几年你在国外怎么样”“同学会过后还有和他们联系吗”“你之后是不是打算接手□□”之类的问题,间或夹杂着我发出的那一句“真的吗,我不信”,搞得跟个人访谈节目似的。
后来我实在没招了,索性跟他聊起情侣盲盒新项目的设计思路。在我的印象里,一般的公司高层只会关心产品市场和销量,绝不会对某一款玩具、某一个卡通形象的设计细节感兴趣,可万万没料到,提到潮玩设计,金融专业的江盛景却像如数家珍般打开了话匣子,给我提供了好些不错的点子,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在玩具包装纸盒上玩点新花样,最后还给这系列产品起了个名字,叫做“佳偶天成”。
我大逆不道地拍拍总裁的肩膀,说你这个小伙子很有想法。
江盛景也和我打趣,说这一单的提成他得拿走一半。
气氛莫名其妙好转许多,我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涂涂写写,看着一点一点完善的设计草图,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提前做过功课啊,连盲盒的生产流程都这么清楚……”
他没有否认:“毕竟,我现在是飞虹创意的负责人,必须得熟悉每个项目的所有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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