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到那一抹细腻温热,谢尘握着汤盅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白歌却没在意,只顾着盯着谢尘,盼着他赶快将汤喝上一口。
谢尘扫了那不见一丝浮油的汤面,在白歌的注视下,用调羹舀了一匙,送到口中。
汤很鲜,还带有淡淡的药材清苦气,味道却是熟悉的很,正是谢府厨房里最善煲汤的邹师傅的手艺。
“怎么样?”
白歌细瘦的手指偷偷捉紧袖角,小心翼翼的问。
谢尘抬了薄薄的眼皮看她,小姑娘仰着一张白净秀气的脸,神色紧张中透着认真。
她的眼型似初春的桃花瓣,睫毛纤长翘起,眸子黑白分明,好似含着一汪极清的水,显得分外纯净。
纯净的让他想起玉华山上溪涧,汨汨清冽的小溪。
谢尘品了品唇舌间熟悉的鲜味,答了一句。
“汤不错。”
白歌这才松了口气,笑容里少了忐忑:“那姐夫你就多喝点,也不枉费姐姐辛苦一番。”
谢尘看着那盅出自谢府大厨手中的汤,淡淡应道:“好。”
白歌见他如此配合,心中有些欢喜,由衷觉得谢尘对戚白玉也没有外人传的那么冷漠。
正准备掏出袖中的请柬交给谢尘,却又听汤匙碰撞瓷盅的声音响起。
谢尘搅动着手中的汤,开口道:“之前便听你姐姐说,你善棋艺,如今一见,确实不一般。”
白歌眨了眨水润清亮的眼眸,谨慎答道:“不敢谈善,只是自幼以此与家中兄长解闷,还算喜欢。”
谢尘将汤匙放下,指了指眼前的棋桌。
“正巧我今日休沐,闲来无事,不如陪你解解闷。”
白歌看着那棋盘有些迟疑。
谢尘将只喝了一口的汤放在桌上,又道:“或者,你陪我解解闷也好。”
他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唇角勾起:“之前实在是没能尽兴。”
白歌看着那盅汤,想了想自己回去也没什么别的事,再加上刚刚观了一局精彩的残棋,确实有些手痒,索性也就同意了。
两人这一局棋,从午后艳阳下到了天色昏暗。
直到有些分不清桌上棋子的黑白,肚子里也空荡荡的难受,白歌才恍然,时间竟过了这么久。
这真不能怪她,主要是与谢尘下棋,着实是件需要集中精神的事。
她虽口中谦虚,但心中对自己的棋艺还是颇为自信的。
自幼年学棋开始,白歌便被许多授艺的师傅夸赞极有天赋,大了一些后,家中无论是兄长还是请来的夫子,都没有能在这棋艺上胜过她的。
就连在淮安府士子中才智备受推崇的裴桓,在与她对弈一事上也是甘拜下风。
再加上那时在学堂中她的功课极好,裴桓总会戏谑,她若是个男子,说不定就能与他一争状元之位了。
可与谢尘这一局棋,她下的却格外艰辛。
之前那局残棋中白子的艰难处境,竟再一次上演。
只不过这一次,执白子的人,是白歌。
想到刚刚观棋后那一番自以为颇有见解的豪言,此时正在经历谢尘极为凌厉却又绵密到滴水不漏攻势的白歌,只恨自己怎么不是个哑巴。
在真正与执黑子的谢尘对弈后,她才发现,她绝对是低估了之前那位执白子的仁兄。
她不仅看不透谢尘布局,就连自己的每一步也都仿佛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不管她怎么用一些声东击西的伎俩,都能被这人瞬间看穿。
就连最后想要破釜沉舟的壮士断腕一把,也被谢尘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
这让她的每一步棋,都下的极慢,到了后面这几步,更是要想好久才能落下一子。
直到天色暗的让她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
白歌难得好胜心起,但又觉得在这样几乎注定了结局的情况下硬撑,有些丢人。
她轻轻咬了下粉嫩丰盈的唇瓣,最终还是将自己手中的白子放下,随意落在棋盘一角,便是投子认输了。
“不再想想了?”
谢尘坐在她对面,见状微微挑眉,耐心询问。
墨绿色的棋子被他夹在白皙修长的指尖把玩着,如墨雪相交。
白歌凝视眼前棋局,略有些沮丧的摇摇头。
“不用了,我已是必输无疑。”
谢尘轻轻一笑,随手将棋子丢回棋壶里。
“下的不错,我亦许久未与人一盘棋下的这般久了。”
白歌听闻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实在是觉得自己落一子磨磨唧唧好久,耽误人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女孩儿白净秀气的脸颊红晕泛起,眼眸不好意思的垂着,纤细的睫毛在黯淡微光下与眼底透出淡淡阴影。
谢尘盯着她一瞬,便提声唤了李滨进来掌灯。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滨拿着火折子进来,一边将屋中灯火点燃,一边询问道:“三爷,已是酉时中了,可要让厨房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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