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蕙心刚要起身告退,忽见外头一个婆子匆匆忙忙地进来,满面惊慌:“老爷、太太,不好了,有人要害四姐儿啊。”

三人听了大惊,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人竟是徐姨娘身边的心腹周嬷嬷。

文老爷猛地站起,紧紧盯着周嬷嬷,催问:“阿沁怎么了?谁要害她?”

“是姐儿的嬷嬷胡氏。”周嬷嬷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往日姨娘与姐儿都待她不薄,可她竟想在给姐儿的汤食中下药拿捏姐儿,若不是姐儿身边有个婢子机敏又通几分医术,将事情撞破了,只怕那脏东西就要入了姐儿的口了。”

她边说,边磕了个头,哭道:“老爷、太太,你们可一定要给姐儿主持公道啊——”

文老爷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眼中的怒火厉色叫人只瞥见一眼便浑身战栗,文夫人压住怒意,道:“老爷,咱们还是到乐顺斋去瞧瞧,那里只怕正乱着呢。”

“正是。”文老爷点点头,咬紧后槽牙,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我文家用那样的肮脏手段!”

秦嬷嬷这会急得直□□,见三位主子匆匆抬步要往出走,总算在转到回廊时摸到个空档来到文夫人身边,附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文夫人眉心登时紧拧到一处,文老爷察觉到动静,回头一看,满面焦急之色,催问:“怎么了?”

“老爷,那胡氏她男人正是我的陪房,正是如今跟在老爷您身边的那个胡兴。”文夫人没有半点迟疑,坦然相告。

文老爷脚步一顿,偏头看她一眼,略加柔声道:“我是知道你的,咱们先去看看。”

文夫人点了点头,“她若真做出了那等子事,那是断容不得她了。”

文夫人知道徐姨娘的心性,明白她不是平白生事无中生有之人,能闹到她与文老爷的面前,那事情定然是实打实的了。

而她素来治家甚严,自诩治家严明家风端正。胡氏身为她配房的媳妇,犯下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因此,文夫人面色亦十分阴沉,二人一路疾步,蕙心跟着他们不得不不断加快脚步,乃至走到乐顺斋前时,竟都有些微喘。

众人来到乐顺阁,便见屋中灯火通明,闫大夫竟也被请了过来,此时正捧着一包药粉细嗅查验,正屋当地上跪着个丰腴白净的妇人,长得也算清秀端正,可此时面上满是惊恐之色,五官扭曲,浑身因惊惧而微微颤抖,文老爷只看了一眼,就拧着眉别过头去。

那妇人听到一叠声的通传,知道是太太来了,便如同见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转身向文夫人扑了过来,嘴里咬死认定了:“太太,那药是我给姐儿求来养补身子的好物,可不是如那丫头所言那般害人的东西,她定是因我呵斥过她几回,心存恨意,这会有意陷害!”

她此时不过仗着给东西的人说那物平常大夫是查不出来的,又见闫大夫拧着眉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也没说出个结果,才横下心咬死了是给锦心的补身的。

见文夫人面色仍旧阴沉不为所动,胡氏咬咬牙,又哭道:“徐姨娘素来忌惮我是太太您陪房的媳妇,我在姐儿屋里并不得重用,也不教姐儿不许亲近我,可我待姐儿的心却是比人都诚的啊!姐儿吃着我的血化作的奶长大,我拿姐儿比我自己孩子看得还重,又怎么会害姐儿呢?”

“满口胡吣!”文夫人眉心一跳,看向胡氏的目光冷极了,那边文老爷已经一记窝心脚将胡氏踹了出去,骂道:“素若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你太太不比你清楚?”

徐姨娘此时也道:“既然是为沁儿好,给她补身的药,缘何却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地摆上来告诉我知道!沁儿打小就不与你亲近,不爱叫你喂奶,凡你喂奶、伺候必是要哭闹的,因你夫君常年跟着老爷在外奔波,我怜你母女在家不易,才容你留在姐儿身边,每年凡是节赏恩赐,你都必定是头一份的!怎么到了我嘴里,倒成了我忌惮你,不叫姐儿与你亲近了呢?!你在此口口声声挑拨太太与我,是何居心?!”

锦心打小不亲近胡氏、不爱喝胡氏喂的奶、也不叫胡氏上前伺候、胡氏一靠近就哭闹,这些文老爷都是知道的,此时定了定神,便冷笑道:“阿沁打出生后便不与你亲近,我倒不知素若还有那能耐,叫小小的孩儿就能听懂她说的话,知道要疏远谁!”

文夫人沉下心,冷冷地看向胡氏:“你说,你究竟为何要害姐儿。”

这会不用闫大夫开口,她也知道这胡氏行事一定有猫腻了。

方才听到徐姨娘言语,文夫人神情微有动容,旋即冷色更重。她头次放下端方仪态,倾身掐着胡氏的下巴,冷声道:“我告诉你,你那东西最好没入了沁儿的口,但凡伤了沁儿半分,我定然叫你偿命!”

这时闫大夫终于开口:“老爷、太太、姨娘,此药粉是否是这位婄云姑娘所言的‘罂粟’,老朽暂且不知,但此物中确有部分能够使人成瘾的药物,况此香气甚异,如非妖异,断不如此。至于这位嬷嬷口中‘补身’之用,老朽却未曾看出了。”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的面色俱都冷了一冷,文老爷怒骂道:“贱妇!缘何要害我孩儿?”

他见锦心依偎在徐姨娘身边,似是怯怯的模样,忙道:“还不快带姐儿到楼上休憩,都在这里看什么鬼热闹?若是叫姐儿受了惊吓怎么办?”

他呵斥一声,卢氏与绣巧连忙上前,蕙心轻声道:“我带阿沁上去吧。”

确实是场鬼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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