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听雪似是没想到青葙会出现在这里,她上下打量了青葙几眼,只见她穿着再寻常不过的齐胸襦裙,身上未带任何装饰,从头到脚都透漏着‘简单"二字,就算与身旁小宫女相比,打扮都稍显寒酸。

想到李建深娶她的原因,卢听雪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她听着小宫女向她告状,没有理会,弯身对青葙行礼:

“见过太子妃殿下。”

卢听雪对青葙十分恭敬,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前几日沁芳殿有人生了歪心思,太子殿下一怒就将宫人全都换了一遍,他们都是新来的,所以不识得殿下。”

她说的这些,青葙一概不知,身为妻子,她对李建深在做什么尚不了解,更别提他身边的宫人调动了。

可是卢听雪却很清楚。

听见卢听雪叫青葙‘太子妃’,那小宫女不免惊讶心虚,她当真以为青葙是哪个贵人带进宫来的小户女,还在心里暗自腹诽,任凭这小户女到处乱逛,那位贵人可能要倒霉了,却没想到她当真是太子妃。

不过小宫女并不十分慌张,她虽在梨园,但也知东宫的太子妃王氏并不是个受宠的,太子并不怎么在意她,是以她只是慌乱了一瞬,就镇定下来,给青葙行礼:

“奴婢不知太子妃驾到,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太子妃恕罪。”

她嘴上虽如此说,但毫无愧疚慌张之色,明显是不把青葙当回事。

青葙笑了笑,道:“没关系,不过是在外头多等一会儿而已,梨园的风景不错,我瞧着很是喜欢。”

卢听雪见她这样气定神闲,心中不免对她刮目相看。

宫人都是看上头人的眼色行事的,这个小宫女敢如此欺辱她,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子妃还不害怕,多半是李建深平日里对她太不在乎的缘故。

被如此忽视,还能高高兴兴地谈论风景,也不知她是心思澄明豁达,还是如旁人所说的那样,是个傻的。

殿里,李建深正在处理公务,听说青葙来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说:“叫她进来。”

冯宜又将那小宫女为难青葙的事说了。

李建深头也不抬:“处理掉。”

到底是太子妃,底下人不给她脸,他也不能真的视而不见。

冯宜带着人出去,请青葙进去。

青葙还以为李建深今日不会见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免有些意外。

卢听雪在这里,他这样堂而皇之地见她,不担心惹她生气?

然而卢听雪却只是对她笑笑,侧过身子,往后退几步,十分恭敬的样子。

青葙将视线收回,想了想,抬脚进了沁芳殿。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沁芳殿的大门里,卢听雪才垂下眼,抚摸着狸花猫的手微微用力。

沁芳殿是从前昭贵皇后的故居,李建深从不喜欢他人进沁芳殿,就连她,也只能偶尔进去几次,在外间跟他说几句话,可是如今,他却让太子妃进去了。

她心里慢慢有了一丝异样。

她知道,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太子妃是他的妻,他总要给她一点尊重,这不算什么。

李建深对她才是特别的,要不然也不会怕她在外头住不惯,特意许她住到这梨园来,还不顾外头的风言风语,跑到梨园来陪她。

虽然他们平日里就只是坐在一起说几句话,但这样的宠爱与亲近对生性感情淡漠的李建深来说,已经是罕见的例外。

就算是身为正妻的太子妃,除了被他招去侍寝,也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如今之所以还不碰她,只是因为还顾念着陛下罢了。

怀中的猫许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开始挣扎起来,嘴中发出几声叫唤。

卢听雪一愣,手放轻柔,笑自己越来越多思,跟冯宜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见主子们都离开,冯宜才走到小宫女跟前。

小宫女以为没事了,正要跟冯宜套近乎,刚要起身,却见他甩了下手中的拂尘,然后不过片刻,便有人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走。

“呜呜呜——”

她嘴里发出沉闷的求救声,一双眼睛只直直地盯着沁芳殿的大门,面如死灰。

***

此时的青葙正跪在沁芳殿的地上给李建深行礼,她跪得久了,膝盖有些发疼。

青葙今日画了一天的画,原本就有些疲累,她看向李建深,见他正在处理公务,没有空搭理她,便将姿势由膝跪改为跪坐,让自己放松一些。

她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李建深的眼睛,但他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便继续埋头。

秋风乍起,将廊下的风铃吹得叮铃铃乱响。

青葙打量着这座与承恩殿风格全然的宫殿,承恩殿空旷,陈设皆是一板一眼,一眼就能看完全貌,而这里却用倒帘子和屏风隔了几个小间,装饰清雅,墙上的装饰更是给这座寝殿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

简而言之,这里比东宫的承恩殿更像李建深的家。

她想起方才出去的卢听雪,低头揉起了膝盖。

李建深平日里十分忙碌,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书,他捡起一份文书看起来,须臾之后,忽然一皱眉。

“谭琦。”

外头一阵脚步声,谭琦隔着帘子应声。

李建深继续翻阅着文书,头也不抬,沉声道:“去将秦仲景叫来。”

谭琦应声而去。

青葙跪得太久,有些难受,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李建深抬起头来,像是才注意到她:“怎么穿成这样?”

青葙重新跪好,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穿着,道:“今日来梨园给贵妃画山水图,是以打扮得素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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