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知道为什么,温缇久违地从苏让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长臂一圈,把温缇困死在墙角,却一句话也不说。

温缇只能看见一双布满了赤红血丝的眼睛,听到野兽一样粗重的呼吸声。

准备出大招给云娇致命一击时,她预想到苏让可能会受到刺激,情绪变得激动,但她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崩溃得像火山爆发一样,轰隆隆震个不停。

温缇轻轻问了一句:“你看见金玉珊瑚簪了?”

金玉珊瑚簪不是普通首饰,当年宋惠妃最受宠时,皇上按她的心意亲手为她画了图样,最后制成这么一支簪子。宋惠妃为炫耀自己独一无二的荣宠,常年戴在头上。

曾经有妃嫔看上了簪子的式样,私下仿制了一支。宋惠妃得知后,不但拔了对方的簪子扔到地上彻底碾碎,还罚她在园子里跪了整整一天,更公开放话:“这簪子全天下除了姓宋的,谁也戴不得!”

温缇特地把金玉珊瑚簪送到皇后面前,无非是提醒她云娇宋家人的身份。太子妃也好,温绮也好,极有可能不知道皇后和宋惠妃宫斗多年,积攒了难以磨灭的深仇大恨,她作为读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皇后隐忍多年好不容易斗倒了宋惠妃,怎么能允许另一个宋家人站在她儿子身边呢?

听到金玉珊瑚簪几个字,苏让内心翻腾的岩浆终于喷发了出来,他紧紧抓着温缇的肩膀,嘶吼一样地问她:“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总不能说我是看书看来的吧。

温缇被抓得肩膀生疼,终于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来:“我,我是听祖母说的!”

温家老太太是本朝名冠天下的才女,出身鸿儒世家,曾多次受召进宫为后宫嫔妃、公主讲学布道,她知道些宫闱秘辛并不稀奇。此时的温缇无比感谢作者大大,为了给温家女儿塑造知书达理的人设,提到过这么一个人物。

苏让眼前也浮现出那位博学老太太的面容,她的目光还像过去一样慈祥平和,渐渐抚平了他的怒火。

冷静下来的他,发现自己正狠狠掐着温缇的肩膀,而温缇强忍着疼痛,脸都皱成了一团。他赶紧松开手,转过身去,平静了一会儿,说:“回园子吧。”

回程的马车上,温缇时不时地偷偷去瞧苏让。而苏让阴沉着一张脸,眼里无悲无喜,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缇心里闷闷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金玉珊瑚簪是什么一键还原的道具吗?怎么这东西一拿出来,苏让就又变回了那个阴恻恻的鬼样子。难道里头还有内幕,连她这个通读过全本的读者都不知道的内幕?

进了园子,温缇换下盛装华服,刚出房门,晚霞就跑过来冲她努努嘴,又拉着她跑去了正厅。

温缇进门一看,李嫂和她男人李管家并排跪着。李嫂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了过去颐指气使的霸气模样。

李管家哭丧着脸在说话:“王爷,小的没管好家里这婆娘。今天她找我来哭了一场,小的才知道她被小人迷惑,做了数不清的错事。她不分好人坏人,是小的管教不当,错事是已经犯下了,小的不敢求饶,要打要杀,任凭王爷处置。”

苏让正在低头看书,瞧也没瞧两个人一眼,立在他身后的大管家发话了:“王府里当家的是谁都看不明白,的确是该好好处置。”

“往死里打,打完丢出王府去!”苏让头也没抬,冷冷地甩出一句话。

李嫂和李管家一听,哆嗦得像是一对小鹌鹑。

温缇赶紧上去劝他:“王爷使不得,当今圣上仁孝治国,若是这样处置下人难免叫人议论啊。”

把人打个半死再丢出去,这是诚心要他们的命啊。李嫂有错,但罪不至死,至于她男人,就更冤枉了。

这事也不能怪温缇圣母,经过云娇这一遭,东宫对他的恨恐怕又多了一重,再这样重罚下人,是白白送靶子给太子的手下参奏进谗言啊。

苏让听见她的话终于抬起了头,一双凤眼看着她,眼里满是冰冷复杂的情绪。

大总管瞧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王爷,您在塞外围猎的鹿林苑一直少人看管,不如叫他们过去看着,也算有些用处,那里没什么人烟,正好也叫他们好生反省悔过。”

苏让收回眼神,嗯了一声。

李管家一听,拉着李嫂不住地叩头谢恩,虽然被发配到了塞外,好歹还是保住了小命。

打发两个人下去后,温缇刚想走,大总管冲她挤挤眼睛,嘴上说:“李管家一走,采买一事谁来打理,王爷可有人选?”

苏让还是惜字如金:“你说。”

大总管看着温缇答道:“我看新来的铁柱不错,人机灵,办事也周到。”

苏让低头看着书册,过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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