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你回来了?回来度假吗?”

“回家,回家,度什么假,我家在这!”

“不是,你没拐到老外吗?不能啊,颜值还是很能打的。”

“滚。”

“得嘞,您老人家说啥是啥!哪天吃?”

“今天。”

“姐,现在已经中午12点了。”

“你出家成功了吗?难道要过午不食?”

“姐你不会是破产了,晚饭都没着落吧?”

“滚吧。”

“得嘞!”

我拿着手机揣摩圣意,这么着急约饭肯定是有事儿谈。那就不适合去市中心人多的地方,一不方便停车,二是等位。飞姐是典型的火象星座人,白羊座,热情奔放,义薄云天,缺点就是耐心差了点。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为了吃饭去排队的人,多好吃都不会排队,这是原则问题。

“老司机烧烤吧,您老人家记得穿便服。”

“。”

“七点半。”

“。”

要说飞姐话密吧,你看她发信息跟特务对暗号似的。

从全国来讲,这座城市都算是美食之都,全国各大菜系,东南亚菜系、日韩菜系,都可以找到地道的正宗美食。江湖美食大多隐藏在破旧的老城区,至少我是这么执着的认为。老司机就是这样一家正宗东北烧烤。它隐藏在主城区的城中村,这十年城中村一个个渐渐消失,一座座大楼拔地而起,城市感上去了,生活味道总感觉差了些意思。

这个城中村村口第一排都是做大排档生意的。听说这个村全部是是渔民的安置房,征服给他们发放了安置房后,他们上岸后还是围绕海鲜做生意,就有了今天的烟火气。这个夜市在本地人中口碑很好,游客不是,这也是我爱去的一个原因。金哥的东北烧烤就挤在烤生蚝、白灼虾中间。

村里不好停车,我把位置发给飞姐,五点钟不到就出门了。一怕塞车,二是去晚了真怕没座。他家是三层小楼,不过那排一眼看过去,都是三四层的小楼,很旧,待拆迁那种。屋里每一层可以放三四桌,红红的塑料凳子和快餐店常见的折叠桌子,狭窄的空间如果恰巧碰到一个体格健硕的,两桌之间都过不去人。这样的环境,来吃饭的对吃都相当有追求了。门外大树下依旧摆了三桌,现在不抽烟,也不想吸二手烟,就特别偏爱大树下的位置,金哥家没有电话预约,更别提微信取号,所以想吃只能早点过去占座。

六点就到了,离开业还有一个小时。整条街的铺面都在紧张忙碌着,为接下来的营业做准备。

老板金哥是东北人。以前是货车司机,跑了20来年长途,一身病,也跑不动了,后来孩子大学考到这边里,就带着老婆来这儿了,盘了个小店儿,干东北人的老本行-烧烤店。从最开始10平方米的夫妻店,干到现在三层楼,四个服务员的规模,可见金哥的手艺。金哥身高180,体重也差不多180,带着大金链子小金表,把东北男人的形象拿捏的死死的,一身黑社会形象的金哥其实只负责后厨,金嫂从老家请了四个同乡,一年到头忙活着,没有法定假日这种说法。有一次晚上喝酒散场过来,差不多12点多,酒气散了有些饿,就打车过来碰碰运气。看到他家人生鼎沸,金哥魁梧的身材灵巧的站那烤串儿。那一霎那,这种烟火气让我相信,大概真有乡愁这种东西。

金哥烧烤手艺在本地东北老乡口口相传,他腌的肉软嫩入味,火候恰到好处,这么多年从来没失过手。没看菜单,直接拿笔写在小本子上:大乌苏2瓶、炒花生米一盘、拍黄瓜一盘、羊肉串20、烤板筋10、烤茄子1份、烤蘑菇5串、烤鸡头2串、烤鸡心5串、烤火腿肠2串。写完单子就开始烫起餐具,把飞姐的也烫好放在了对面,然后有一口没一口的开始喝茶。

七点没到,就看见飞姐穿着白T恤牛仔短裤夹着人字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

我屁股都没挪一下调侃道:“天都黑了,还带墨镜,偶像包袱真重。”

飞姐摘了墨镜,把包随手放在桌子上说:“哪个女的能受得了你这破嘴,万年单身都不冤枉你。”

“我看咱俩功力不相上下,你不考虑一下吗?”

“就你那点儿嘴皮子功夫都是我手把手教的,跟别人臭贫惯了,到老娘这儿撒野来了?”

我嘿嘿一笑,刚巧也上菜了,话茬儿就这么过去了。

在我心里,飞姐就跟我亲姐一样。大二那年冬天,平安夜,我失恋了。女朋友和我提了分手。怎么说呢,一段从初中就开始的感情,熬过了老师反对,熬过了家长反对,熬过了高考,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一起面对人生左右到难。那个我以为大学毕业一定要娶回家的女孩儿,在平安夜和我分手了,分的极其平静,用了一个极其敷衍的理由“不合适”。后来想想,其实也没多突然。那年我爸投资失败,赔的倾家荡产,她要分手也是情理之中。2007年的平安夜,我像孤魂野鬼一样走在马路上,那年真的很冷,我就那么一直走一直走,想着也许一人也会走到宇宙尽头。突然手机响了,飞姐打过来的,她说:你是不是往教堂走呢,我看见你了。我举着电话,想说话但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说也说不出来,吐也吐不出来,我就这么举着电话,直到听到嘟嘟声。没过一分钟突然有人从我身后拍了我肩膀,我像雕塑一样的也没动,飞姐走到我面前,看着一脸呆滞的我,话也没说,直接把我拉到附近酒吧。我还是说不出来话。她点了一大桌子酒,我开始拿起酒杯喝酒。她也不说话。我喝一杯,她就陪我喝一杯,直到我喝吐了,她连拉带拽的把我弄回了她租的房子。我在她家沙发上住了一个礼拜,睡了吃吃了睡,她每天定时把饭往茶几一扔,直到第七天我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嬉皮笑脸了。事情过去后,飞姐从来没和我提过一句,没问过原因,就像这事儿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不知道是哪次喝酒,我醉眼朦胧中给讲了我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她只是举了举酒杯,只是喝酒,没说话。打那之后,我就她当是姐了,亲姐那种。

我大概是唯一一个请飞姐吃路边摊的,没人请美女吃饭选在这样钝地方,我会,我很怪我承认,但飞姐似乎很习惯我的怪,因为每次我负责发定位,她负责吃,我们俩都习以为常。

“想什么呢,还惦记那杯绿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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