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最后一节是自习,老章头刚在教室门口露出半个脸,教室里立刻发出一串不情愿的拖尾音。
老章头把手上的书往讲台上一掷,带起一阵粉笔灰。
老章头脸一阴:“怎么,不欢迎?”
底下窃窃私语,后排有人在乱哄哄的环境中大喊了一声“对”。
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想要占课的老章头。
老章头把茶杯往讲台上重重一放:“你们以为我愿意占你们的自习课啊,你们烦,我也烦。”
韩硕小声怼了句:“烦你还天天来。”
老章头听到了,他两手一摊:,竟然没生气:“你们要是都能像六班曲修宁一样,门门都考满分,我也就不用每天来了。”
这几天他逢人就说见人就夸,看来曲修宁这个全校第一给老章头带来的愉悦感和自豪感还在。
这时候,韩硕戳了戳路栩,朝左边努了努嘴。
路栩看过去。
那是周及座位的方向,隔了三排,路栩还是能清楚地从侧面看出,她情绪并不高。
韩硕小声说:“是不是老章头总提年级第一,没提过她,她才不高兴啊?”
周及戴了个金丝边框的眼镜,是个文文弱弱的女孩,扎一个马尾辫,很容易淹没在人群里。在学习上,却总是憋着一股劲。
路栩望着周及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今天不给你们增加负担,把六班的练习册发给你们,批改之后,放学前收上来就行。”老章头大发慈悲,“认真改啊,我都会看的。”
班里一小撮人欢呼起来。
老章头经常把五班的练习册发给六班,六班的发给五班,让大家互相批改英语作文,还要写评语。
“周及,你去六班,把练习册拿过来。”老章头一挥手,习惯性地吩咐身为英语课代表的周及。
周及在座位上没有动。
老章头又叫了一声,周及突然像赌气一般,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
老章头不明就里,小声问了第一排的同学,所有人都茫然地摇头。
没有人知道周及怎么了,但大家或许都猜到一点。
“路栩,你去吧。”老章头示意路栩,“练习册就在六班讲台边上的凳子上。”
路栩心里不爽,他明明就是从六班的方向过来的,两个班之间也就十几步路,就不能自己把练习册带过来吗,明明长着两只手,非要使唤学生,还专挑弱女子……
嘴上却答得很干脆:“好的。”
周及站起来,抹了抹眼泪,声音翁翁的:“还是我去吧。”
老章头在讲台上,一脸迷惑,若有所思。
周及回来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红的。
韩硕自告奋勇,主动分担了发练习册的任务。
他当然不是单纯的乐于助人。
他如同点钞一般,用大拇指翻过众多练习册,最后从中抽出一本,“啪”地扔到自己桌上。
路栩看到书脊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她拿到手仔细辨认,才看出是“ZWY”。
路栩翻开那本练习册,且不说作文写得如何,看韩硕那些个评语,就是纯正的鼓励式教育。
即使作文里有语法错误,他也会在批改之后,再用红笔写个大大的“Excellent”。往后看,总会有老章头跟着的批语“Please be objective”(请客观一点)。
抽出自己想要的练习册之后,韩硕以发扑克牌的姿势和速度,潦草地把剩下的全部发完了。
相比之下,周及就慢很多。每发一本,她都要看一眼封皮上的名字。
发到路栩这排时,她突然把最上面的一本练习册放到最下面,重新给路栩发了一本。
路栩还没开口问,周及先来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路栩,刚这本有点皱,给你发一本新的。”
又不是发新课本,再皱也是别人的。
路栩盯着周及的手:“我看那本也没有很皱。”
周及指着已经发给路栩的那本,耐心解释:“你看,给你发的这本,是六班的英语课代表,他这次英语考了140多呢,他学习好,改起来不费力。”
路栩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韩硕在旁边:“你就拿着吧,改谁的不是改啊。”
路栩气得咬牙,你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最终路栩还是没拿到那本压在最底下的练习册。她看着周及发完所有的,最后表情虔诚地捧着剩下的那本回到座位上。
韩硕还不解风情地问:“周及怎么不哭了?”
这是只有路栩和周及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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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批改完作文,陆陆续续交到周及那里去。下课铃一响,教室瞬间热闹起来,说话声、桌椅摩擦声交错。
放学后,路栩不急着走,在座位上趴着,为了等值日的张晚忆。
夕阳照进来,整个教室变成了金色。班里的人还有一部分没走,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嬉笑怒骂。
路栩托着腮帮子,心想如果时间可以静止该多好,全世界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
就是在这样充满青春气息的场景中,曲修宁披着光出现了。
曲修宁在五班门口张望,没几个认识的人。这时候,路栩突然抬头,正好跟他对上了视线。
自从上次在食堂的尴尬之后,路栩还没跟曲修宁打过照面。
她正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曲修宁先招了招手:“路栩,能出来一下吗?”
周及猛地抬起头。
路栩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神疑惑:“我?”
曲修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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